宋彌點了點頭,也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即便腎源合适,他目前的身體機能也做不了手術。”
“咳,月月他......”
老頭沒說完,宋彌就打斷了,“他不會做傻事,而且,我也不會讓他做。”
“我知道,我知道。”老頭做了一下手掌下壓的姿勢,斟酌着語句,“我是想跟你說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宋彌呼吸滞了一下,他有點怕,沒臉面對。
“我不希望月月回老家,如果有這麼一天,希望你能拉他一把。”老頭笑了一下,回頭看了眼病房區,“你們散了我不問,但總歸是好過,情分是抹不掉的。”
從過年回家到這次夜談,老頭确信,沈芥心裡是放不下的,那是他一手帶大的月月。
但他開口說出這樣的請求并不是想幹涉兩人之間的感情,而是真心的不希望沈芥回到老家。
因為沈芥說,他不可能喜歡女生。
如果沈芥回了老家,要麼是孤獨終老,要麼是跟小時候一樣被戳着脊梁骨過日子,這都不是老頭希望看到的。
若是在這裡興許還會有一點光明的盼頭。
宋彌眼裡略過一絲的很難言明的情緒,“我也不希望他回去。”
交談聲逐漸近了,是沈芥和尚懷恩出來了。
“姥爺,我叫尚懷恩。”沈芥已經提前介紹過,況且還是長輩,一看到人尚懷恩就主動的打了招呼。
老頭點點頭,笑着回應,并沒有從尚懷恩的身上找到半點于甯的影子。
兩人走在前面,有一搭沒一句的閑聊,沈芥和宋彌落在了後面。
“聊什麼了?”沈芥問。
“沒,叙叙舊。”宋彌挑了下眉,心裡有點高興,他們很久沒這麼輕松的正常的對話了,“那人渣沒再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盡快手術,逼着那些醫生給他加強用藥。”
“有病。”
坐電梯下樓,出醫院大堂,一共沒多遠,很快就到了門口,宋彌有點不舍,“姥爺有沒有帶點薄荷,甘草什麼的來,很久沒得喝了。”
沈芥不知道他是怎麼有臉問的,“帶了番瀉葉你喝嗎?”
宋彌低聲的笑笑,厚着臉皮上前去道别。
不知道尚懷恩說了什麼,老頭笑的眼角皺紋堆了起來,最後還握了握手。
“行啊,挺會哄人。”宋彌遞過去一杯熱可可,他自己不喜歡喝,但為了應景每次都買兩杯,“有什麼秘訣,傳授兩招。”
“真誠必殺技!”尚懷恩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這句話觸動了宋彌的某根神經,他别開了視線,“你沒必要這樣做。”
“那你呢?”尚懷恩問。
“呵~”宋彌沒覺得尚懷恩是個傻瓜,不由的嗔笑,“我們倆什麼關系你看不出來?”
“我們都是出于情感上的彌補吧。”
尚懷恩跟沈芥之間不存在任何的恩怨糾葛,在之前倆人甚至都不認識,要說彌補,那隻能是替她母親,因為他說過,跟于甯結婚之前,他母親并不知道還有一個另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存在。
“你還年輕,現在連個正式的醫生都不算,事情可大可小,一個萬一就會葬送了你的職業生涯,以後在這行無法立足。”宋彌把那杯熱可可扔進了垃圾桶,重新戴上了口罩。
“宋主任功成名就都不在乎,我一個光腳的怕什麼。”
說來奇怪,沈芥跟尚懷恩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成長環境,受教育的環境更是大相徑庭,但是許多的地方卻是驚人的相似,單槍匹馬的闖蕩,小心又無畏。
兩個白大褂站在醫院大堂的一角并不違和,來回穿梭的人流穿插,電子屏幕上滾動着院裡近來的醫學成果,電梯門開了又關,最讓人忌諱的地方上演着最真實的人間疾苦。
宋彌的手機忽然響了,是許主任打開的,通話三秒就結束了。
越是簡短的電話情況越是緊急,在醫生之間這是共識,“緊急會診,有事電話聯系吧。”
尚懷恩已經輪轉到了别的科,不方便跟上去,一個嗯字還沒說出口宋彌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