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弋移開目光,看向不遠處被霧攔腰遮擋的小山峰。
他清冷道:“你問。”
“9号區域是田叔退休前接到的最後一個任務,當時聯系了很多投資方,但結果都不盡人意。”
問問題前都會有一層鋪墊,遊弋習慣性沒說話等着繼續。
今見山說:“後來我父母和江叔拿下那塊地,找到正在搞商學的我,要求短時間内做出一個系統考量。”
“當時找了很多設計團隊,岩石保留的情況下隻能打造成餐飲,但關于指标問題讓我們慎重考慮。”
“你的方案不僅幫助田叔提前退休,更是将利益......”今見山頓了頓,低笑道,“說白了,沒有賠錢反而短短兩年就收回了本金。”
遊弋吐出口煙:“能賺錢的根本不單是方案,最重要的還是運營模式。”
但是環環相扣哪一個都不能少了功勞。
今見山偏頭,誠心實意地說:“總之,多謝。”
既然已經銀貨兩訖,那這句謝在遊弋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但他還是輕嗯了聲。
“抛開李棠,我們應該也能算得上是朋友了,”今見山以一種玩笑的口吻說,“既然是朋友,所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遊弋眼皮跳了跳,直覺這個問題可能不太好回答。
緊接着那種煩躁感又上來了,迫使他語氣也變得不怎麼友善起來。
“說了讓你問。”遊弋站定看着他。
今見山扔了手上的煙蒂,腳尖一下下碾滅。他轉頭望向遊弋:“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遊弋遲遲沒有說話。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告訴我。”今見山抿着好看的唇珠笑了笑,“當然,我說的不是采風。”
言行間的舒适度能體現出男人是否成熟,不可否認,面前的男人很有魅力。
遊弋不禁想,如果在這雙眼睛下被注視的是别人,那麼沉淪隻是時間問題。
薄薄輕柔雪花仿佛暗藏刀刃,切割無遮擋的面部輪廓。
遊弋發現絨毛裡的這雙眼睛依舊不讨喜,因為迫使他不得不收斂起腌之入骨的醜陋脾性。
他學着今見山的動作碾滅煙蒂:“确實有難處。”
今見山颔首:“你說。”
“我覺得你幫不上太多。”遊弋說。
兩人揣着兜繼續往前走。
今見山想了想,他們的關系能幫上但又幫不上太多的,就隻有跟金錢有關了。
可是之前要轉賬訊息時,這人也并沒有露出急色。
今見山試探地問:“需要錢?”
遊弋嘴巴開合了一下又閉上,鼻腔發出低嗯聲。
“多少?”今見山問。
遊弋意味深長地看他:“經停不是江叔和你父母的?”
明裡暗裡說他沒錢呢,今見山往旁邊勾了勾帽子:“你就說多少。”
遊弋看着眼睛沒有回答。
他開了一個很俗卻很現實的玩笑話,至于具體金額卻怎麼也編不出來。
因為如果給出一個金額,性質就有點試探了。
但讓遊弋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副模樣讓人誤會成了難以啟齒。
今見山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沒幾秒那邊就接通了。
“現在我賬上能挪......”話音猛地頓住,今見山有點僵滞地緩緩看向身側。
遊弋握着他的手腕,食指很輕地在他手背上敲了敲,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挂了吧。”
男人的手很涼,即便在冷風中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今見山刻意忽視手背上的觸感,挑了挑眉用口型說:“嫌少?”
“隻是玩笑。”遊弋收手揣回口袋,嘴角漸漸浮起笑容。
短暫地恍神過後,今見山低頭對電話那邊說:“沒情況,能不問了麼,你當我閑的。行,不說了。”
挂了電話,今見山側目瞧着,遊弋依舊噙着笑:“怎麼?”
今見山不明顯地搖了搖頭。
海巴格再往裡走就是原住民自己住的土屋了,每個土屋側邊都有一個圈出來的馬廄。
冷風稍稍吹散了那種馬糞味,但幹草被打濕後的那種潮氣還是會時不時上返,總體來說依舊不太好聞。
走到最靠裡的一家,有個很高大,看着和他們差不多大的男人拉着馬正往出走。
看見今見山,男人立刻撫着馬背大笑起來:“老今,我那禮物你喜歡不!”
今見山無語地看向遊弋,朝門口的男人偏了偏頭:“巴什遖,叫他阿遖就行。”
“哪用你介紹!”
巴什遖順手把缰繩拴在門口的柱子上,走近遊弋伸出有些黝黑粗壯的手。
他盯着遊弋的臉,大笑着說:“在下癿偲巴什遖,順便說一嘴,你長得真他娘好看!”
“......遊弋。”遊弋禮貌地握上他的手。
“老今,你哪來這麼好看的兄弟,我去你那咋從來沒見過?”
今見山按着巴什遖的肩,推着往門裡走:“行了,趕時間。”
“咋?不叫看啊!”
巴什遖邊往前走邊豪放地大笑:“我那東西你到底喜歡不,要是不喜歡我再給你訂個洋的!”
“饒了我吧。”
今見山扯下帽子回頭看了眼遊弋,發現跟着自己又回過頭:“馬都準備好了?”
“喂的那叫一個飽,就差打嗝了。你給我說的時候我老子在旁邊,還以為你要自己那匹。我電話挂了就看他已經跑出幾百米了,硬是兩嗓子吼停下來才消停。”
今見山笑了笑:“估計以為拍攝要用。”
“可不,我要不喊着,你信不信把你無人機都得搬出來。”
今見山問:“你小叔也在?”
“嗯,等着給幫忙擡呢,怕我老子一個人再給摔着。”巴什遖說着湊近,小聲問,“這不會是你找的模特吧?”
兩人頭對頭說話,遊弋進來後站在靠近門口,但又離門邊的馬稍遠的距離邊抽煙邊看着。
馬廄裡面養着很多匹棕色和黑色的馬,看着都很高大健碩。
與今見山微信頭像上的差不多,隻不過色澤看起來沒有那麼油亮。
巴什遖進到裡面,牽着兩匹棕色的馬出來:“山裡霧重,給你們整了兩匹卡巴金。”
今見山繞着馬轉了一圈,又分别摸了摸馬脖子。
巴什遖走到遊弋旁邊,很直率地說:“兄弟,給根煙。”
遊弋遞給他一整包外加一個打火機。
巴什遖取了一根點着又還給他,笑着說:“奇了怪,怎麼他就能認識好看的人,這就是物以類聚麼?”
遊弋敷衍說:“是麼。”
“老今一直單着,年前他也沒什麼忙的事情,閑下來的時間是不是得打發,”巴什遖壓低聲音說,“我就給他在網上訂了個東西。”
遊弋随意問:“什麼?”
巴什遖附到他耳邊說了五個字,遊弋愣了愣,下意識往今見山的方向看。
“不過他肯定不會用,”巴什遖說,“就給你提前打聲招呼,别到時候見了多想。”
前後顯然沒什麼必然的聯系,遊弋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
“我還得去馬場送馬去,咱們走着?”巴什遖說。
有匹馬上套着一個棕色皮質的馬鞍,而另一個是黑色。
今見山拽了拽黑色的腳蹬,檢查好後,他左右各拉着一匹往院子外走。
巴什遖解開拴着的馬,拉出去後遞給遊弋:“我進去拿他那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