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燈火若隐若現,遊弋眨了眨眼,正要将雙手抽離出來的時候,溫暖先他一步撤離。
“你是不是體寒?感覺握着你的手都能看到揮發出來的蒸氣。”今見山舉着手靠近旁邊的爐子。
暧昧瞬間消失,這就是同處在一個空間裡讓人舒服的原因。遊弋雙手揣進口袋,看着星星點點的燈火很淺地笑了笑。
船夫小哥明顯能就地上崗了,将兩人安全平穩地送上岸,今見山掏出手機打算付錢被人再三推拒,最後隻留了聯系方式以保他上崗後的第一個常客。
道過謝兩人沿着傾斜的坡往夕山上走,鱗次栉比的白屋子亮着各色各樣的燈,第三排最裡面的位置有一家香港餐廳,幹淨潔白的門頭上簡簡單單刻了“茉港”二字。
裡面的裝修很古典,有一種民國時期的味道,吧台和酒櫃間有一個很大的留聲機,正放着鄧麗君的《小城故事》。
“您好,請問有預定嗎?”
“7号桌。”
“請跟我來。”
服務員帶領着走到一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側面的窗子正好能看到坡道上進出在霧中的人。
脫了外套坐下,今見山沒有讓遊弋點單的意思,看了片刻沒有征詢地向服務員報出幾個菜名。等服務員走了,兩人又分别錯開去了洗手間。
“我猜吃完之後你會經常過來。”今見山擦着手坐下。
閑庭漫步的音樂聲很讓人懈怠,遊弋倚着沙發懶洋洋說:“有可能不準。”
“犯不上為了一口吃的跑這麼遠是吧?”今見山舉起杯子看他,“是不是隻有專車接送才能勉為其難的給胃賞個臉。”
遊弋耷拉着眼皮大言不慚地應了聲,今見山沒忍住笑道:“大爺,别告訴我您要小憩一會兒。”
“不行?”
“半小時。”
之後7号桌再沒有發出聲音,一人确實閉着眼,睡沒睡着不清楚,而另外一人也懶進沙發裡,垂着眼梢凝視着對面的男人。
留聲機裡換到第六首時,凝視的視線挪開,有禮的人打破方寸地的安靜。
“先生久等。”
一道道菜品擺上桌,不多,剛好夠兩人的量,葷素搭配的也很合理。
“二位慢用。”
“經常來?”遊弋拿起筷子伸向一個小蒸屜,剛夾着放進餐盤就聽對面傳來輕不可聞的笑聲。
他擡眼看過去,“怎麼?”
今見山拿起筷子,笑着搖頭:“跟自己打了個賭,賭你第一個會吃什麼。”
“看來賭對了。”
“嗯,賞自己一個鏡頭。”
圓滾滾的流沙包色澤誘人,入口的口感柔韌,有很濃郁的麥香,咬開外層立刻流出金黃色的香甜陷,美中不足的是有點燙口。
遊弋咬了咬被燙的有些發癢的下唇,看着窗外閑等了幾秒再次放進嘴裡。
今見山瞥開眼,專注地吃起桌上的美食。吃到半飽的時候又忍不住擡眼,這一看差點沒忍住又笑出聲。
擺着的都是根據遊弋口味挑選的菜,可除了自己動過筷子的地方,另一面全都沒有動過。
哦,茶碗大小的雲吞面倒是吃完了,還有就是這一屜流沙包。
包子不大,兩人份的數量也不多,可一個人全吃還是能填滿胃,而此刻遊弋夾着的是最後一個。
“吃飽把這雞湯喝了。”
遊弋掃了眼面前放過來的碗,又掃了眼對面的今見山:“有說法?”
“補氣血,體寒的人都挺适合,”今見山閑适地說,“回頭讓經停每天給你送一份,裡面的肉吃不吃都行,湯必須喝了。”
“必須......”遊弋重複一遍,倒是沒有說什麼。
流沙包吃完,遊弋又象征性地嘗了嘗其它菜品,然後端着溫熱的雞湯幾口喝完。
之後他便靠坐回去,沉靜地看着窗外等對面結束用餐。
沒多久今見山也放下筷子,擦着嘴角問:“再睡一會兒麼?”
遊弋看着他,沉吟片刻很輕地笑了笑:“謝了。”
知道他在謝什麼,今見山卻問了個不相幹的:“遊老師,一直想問了,你跟李棠或者别人......也不對,你是不是跟誰都用這種方式說話?”
“哪種?”
“就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興趣來了敷衍回兩句,廢話根本沒工夫理。”
遊弋:“......”
遊弋嘴巴開合了一下又閉上,再開合:“是不是過于直白了?”
“你反感麼?”
“走吧。”
兩人:“......”
從沫港出來,兩人走了另外一條下山路,這條路相比乘船的路要近很多,十多分鐘就到了停車的位置。
上車前兩人很默契地點了支煙,今見山上了駕駛位先把車發動着,随後下來倚在車門邊,順着遊弋的視線看過去。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直對的是白鴿湖的盡頭,與9号區域的蜿蜒曲折不同。肉眼以為盡頭的群山是近在咫尺,實際上隻是在廣袤中遙遙張望。
再美的風景被霧遮掩後也無法領略,所以遊弋看的應該隻是霧中燈塔的那一點微光。
今見山盯着那處,很輕地叫了聲:“遊弋。”
“說。”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解惑?”
“比如。”
今見山越過車頭看過去:“比如那點光是什麼。”
叼着煙的嘴角不明顯地勾了勾,眼睛還是看着那點光亮,應該知道是島上的燈塔,沒有說話應該隻是不感興趣。
車熱得很快,迎面的暖風簌簌往身上吹着。遊弋扯開羽絨服拉鍊系上安全帶,微微斜着身子倚靠在座椅和車門的縫隙處,看着駕駛座上的人。
“講吧。”
“大爺,您是不是過于舒坦了?”今見山話裡平靜,看着遊弋的眼裡卻全是笑,“合着我這兒開着車,還得負責講睡前故事?用不用空着的手哄你入睡?”
遊弋颔首:“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