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見山拿煙朝前方點了點：“先走，抽完這支煙帶你玩兒。”

往裡走依舊是鄉間小徑，路稍微有點往下傾，兩旁能看到的除了榆樹還有隐約的農舍。

午飯時間将至，徐徐上升的炊煙往天上逸散，偶爾還能聽到三兩聲狗吠。

遊弋猛吸了口煙，他想原路返回了。不待這種情緒發散，肩膀忽然搭上一隻手，緊接着煙被不由分說地抽走。

連一個詢問的機會都不給，眼前陡然陷入漆黑一片。遊弋站定，等着身側人解釋這種行為。

“隻管往前走，該轉彎的時候我會帶着你，有東西也會提醒你。”

指縫中可以看到紅光和路面，按壓的方式依舊留足餘地，但遊弋選擇閉上眼睛。

“這是遊戲？”

“算是驚喜？”今見山歪頭，紮人的短寸抵上遊弋的額角，“不知道你看了算不算得上，反正也别閑着，給自己多下點兒心裡暗示。”

“暗示驚喜？”遊弋語氣不贊同，“萬一算不上不會更失望？”

今見山笑了笑：“要不回？”

“豈不是最失望。”

兩人别着身子一路往前走，需要擡腳躲避什麼的時候，今見山會攬緊遊弋的肩緩下動作提醒，需要轉彎的時候又會拖着一起轉。

閉上眼睛走路會有種漫長的感覺，停下的時候總以為驚喜到了，可耳畔又出現聲音的時候，那種暗示驚喜感再次被提起加深。

遊弋雖沒有期待，也确實沒有體會過。

萦繞在鼻尖的柑橘香被越來越濃郁的香味掩蓋，腳下的路開始變得松軟。

雙腿前行時有阻礙物從腿側劃過劃過再劃過，遊弋大概知道是什麼了，但不确定會看到什麼場景。

“隻要不是驚吓，驚不驚喜不重要。”

一片白光逼的眼睛不得不重新接受洗禮，緩過刺目後，又被滿目更為朝氣熱烈的黃替代。

大自然會鬼斧神工，知道清貧的人類會受盡無數苦難，所以總是用美的東西做出希望或者說是幻象。

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裡，遊曳奔跑在絢爛裡揮舞手臂，可愛的卷發與搖曳的花冠共舞。

花蕊追逐着他的腳，漫天花瓣與飄搖的裙擺嬉戲，似乎在用行動告訴旁觀者，他是自由的。

“哥！你看！風吹來了，我也是一朵油菜花！”

這是驚喜，掃興配不上這一番景象。遊弋看向身邊，張了張口又露出淺淡笑容。

他很小心地吞咽，不清楚對着的是不是今見山，隻颔首說：“确實是驚喜。”

“不問是什麼花？”

“你說。”

“闆藍根。”

“哥！我跳臨安初雨給你看好不好！”

“闆藍根......”遊弋重複着，眯眼看回遠處。

臨安初雨，他看過：“原來是闆藍根，很好看。”

禮堂燈光閃爍，人頭攢動，稚嫩青春的臉龐滿面笑容，手臂高舉在頭頂一聲聲歡呼，溫潤少年卸下樂器，躬身謝幕。

震耳欲聾的喝彩淡去，金童玉女相視一笑，“臨安初雨”四字後燈光一瞬黯淡。

紅色幕布緩緩向兩邊推開，露出一束白光下展翅搖曳的蝴蝶。

“闆藍根可以抗炎抗菌，也能清熱解毒，感冒的時候應該喝過吧？”

小臉素淨無華，随着涓涓細流的樂聲緩緩擡起。

擡臂提足猶如精靈，遊弋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現在市面上好像很少見，沒怎麼注意，不過你體寒确實不适合喝。”

裙擺随着舞步旋轉波動，滑落的長袖貼上白皙的小臉，翩翩起舞的蝴蝶輕盈又亮麗。

節奏驟然加快，軟如雲絮的身姿踩踏在節奏上，恍如潺潺流水上步步生蓮。

與滿堂的雙目沒有區别，遊弋也被轉身和跳躍吸引了，原來王子也是公主。

“遊弋，我這算是辣手摧花麼？”

清脆笛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正裝出席的遊弋站在樓梯一角，位置偏僻卻看到了世間最美的畫面。

“花可以吃，進了肚子應該也算是體現了折花的價值？遊弋，想嘗嘗麼？”

燈光霎時将翩翩起舞的蝴蝶照亮，遊弋記得大開的裙擺上應該有金色點綴，像浪花遮住的金色沙灘。

白色裙子與精挑細選的略有差别，遊弋猜測是裙子不合身，也或者并不适合這支舞。

“遊弋，油菜花知道麼？”

滿堂乍然響起驚雷，鳥鳴在山林裡回蕩，偏偏起舞的蝴蝶掠過波紋。

“可以榨油也可以做飲品，花瓣也确實能吃，遊弋......太久了。”

水靈靈的眼睛微微眯起，鬓邊卷曲的發梢貼服在臉頰上，随着溫婉的笑容也變得生動。

“遊弋，太久了。”

鳥鳴汩汩靜止，蝴蝶在陣陣掌聲中驚走，隻留下遊弋在熙熙攘攘中眺望，為一抹蕩起的裙擺黯然失神。

“遊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