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嘀——”
“嘀——”
今見山走到護欄邊,一言不發地盯着平台下的車。
“不是見山同志,你丫會不會有點兒太不值錢了?”沈容刻頭從窗子裡探出來,一臉嫌棄又怒其不争地看他。
“喊,你大點兒聲喊。”今見山回頭看了眼,長廊裡沒有人。
看他這幅樣子,沈容刻疊聲呦呦呦地取笑:“老石說料子的事兒我當已經開了眼,沒想到真真是一物降一物呐。”
“少放屁。”今見山皺了皺眉,“現在剛過四點。”
“咋地,我就想跟老遊吃個說早不早說晚不晚的晚飯,你管的着?”
沈容刻又使勁按響喇叭,探出身子朝門裡喊:“老遊!你丫墨迹啥呢!”
遊弋穿着一身搭配好的服裝從長廊走過來。
今見山下了平台往車邊走近,他拄着車頂壓低聲音說:“敢帶着去夜店試試。”
“試試就試試,你還能把我埋了?”沈容刻一點也不怕地彎起杏眼。
今見山:“說,準備訛我什麼。”
“滾滾滾,當我跟老石一種人?”沈容刻瞥他,“不是我說你,人三十不是十三,是不是管的太嚴了?”
“二十九。”今見山掃了眼門口,“黎荛東西随便你挑。”
“老遊不比你有錢。”
沈容刻嫌棄地撥開他,朝外面吹了聲口哨:“咱老遊真帥,今兒要讓世人大飽眼福了。”
今見山:“......”
遊弋走過來看了眼兩人,什麼也沒說地拉開車門坐上去。
沈容刻毫不留情地倒車:“那我們走了啊。”
車在平台下打了個圈,今見山後退兩步從駕駛窗往裡看。大爺懶懶地窩在座椅裡,像是已經做好了入睡的準備,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打招呼了。
今見山等了等,就在車要轉彎,他也準備轉身的時候,副駕車窗探出來一隻繃帶手,敷衍地朝後擺了擺。
“見山搬過來了?”
“嗯。”遊弋從倒車鏡上收回視線。
沈容刻又問:“怎麼懶洋洋的,昨晚沒睡好啊?”
遊弋笑了笑:“是我理解的意思?”
“呦,還是個挺敏感的人。”
看他毫不忸怩的坦然模樣,沈容刻趴在方向盤上笑起來:“沒錯,調戲你和見山來着,主要你倆都太一本正經了,難得能讓人逮住個機會。”
遊弋不清楚一本正經這四個字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贊同,沈容刻說:“看來在你跟前暴露不為人知的一面了,想聽聽他以前在少男少女心中的形象麼?”
“嗯,你說。”遊弋側身斜倚在車門邊。
沈容刻看他一眼,清了清嗓:“那個老遊,你别用這種眼神直戳戳盯着一個人,真的,喬納爾那會兒我就想說來着。”
“怎麼?”
“見山這麼盯着人的時候感覺能把人看穿看透,你不一樣,”沈容刻歎氣,“你就像是要跟我發生點兒什麼似的。”
“......”
遊弋盯着半晌都沒有說出來一個字,沉默不動間,他發現沈容刻面色越來越不自然。
“......抱歉。”遊弋趕忙坐正身子看向前面。
沈容刻:“......”
車廂裡安靜的隻有胎噪的聲音,遊弋快速回想和今見山坐在一輛車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看過他。
倒也不用費力去想,又不是隻和他在車上相處。遊弋煩躁地皺了皺眉,語氣不改:“繼續。”
“嗯?繼續什麼?”
更煩躁了,不接觸别人都沒有發現有了這些習慣。遊弋話音裡帶笑地提醒:“他以前在少男少女心中的形象。”
“哦哦,那得先從上小學說起了。”
沈容刻啧了聲:“那會兒年齡小,都是剛情窦初開,喜歡一個人羞答答的又不會表達。好麼,六年級畢業的時候寫同學錄,你沒見當時那陣仗,打個籃球回來丫桌子上鋪滿了。知道紙上面壓的什麼不?全他媽是帶蝴蝶結的精美包裝盒,你都不知道我和勳子眼饞那勁兒。”
“我們納悶的不行,丫不就學習好點兒體育好點兒麼,到了初中才知道,原來有校草這麼個玩意兒。”沈容刻說,“兄弟之間又看不出來,結果一問才知道,人在女同學眼裡不止帥還高冷,我當時真以為學校有重名的人。”
想象着少年的模樣,遊弋不自覺帶上笑容。
沈容刻繼續說:“這時候都還沒什麼不對,直到初一暑假那年的夏令營,丫舉着槍是徹底俘獲了少男少女的小心髒。”
“射擊很厲害?”遊弋問。
沈容刻不住地點頭:“非常厲害,體能也全年紀第一。我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丫每年放假沒影兒是跑昌市他大伯那兒了。”
有射擊又有體能訓練,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麼地方。遊弋沒有往深了問,顯然沈容刻也沒有往深了說的意思。
“徹底炸鍋之後的情書一點兒不誇張,平均每兩天一封。人多有智商,不好當面拂女孩兒面子,收了信也不看,讓勳子幫忙把拒絕的信回了,知道為啥不?”
“你說。”
沈容刻拍着方向盤笑起來:“勳子字兒醜。”
遊弋跟着也笑起來,不是因為話引人發笑,而是因為玻璃窗上哈着氣寫下的“滾蛋”兩個字。
“見山吧從小到大基本沒有缺過追求者,得虧丫喜歡男的,要喜歡女人不知道得有多少個前任。而且我們一度認為,就是追求者衆多的原因,所以導緻他眼高于頂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走上大路,沈容刻抽空往旁邊看一眼:“老遊同志,您老人家對這部分感興趣不?”
“前任?”
“嗯——”沈容刻遲疑兩秒,“包括在内,但和你聊的内容不能外傳。明兒不是還和勳子吃飯麼,要哪天你說漏嘴了,就說勳子告訴你的。”
遊弋無奈道:“為難的話不用說。”
“不行,咱都聊半拉了哪能就此打住。”
沈容刻伸出右手放到他面前,翹起小拇指:“拉勾,出事兒全扣勳子頭上。”
行為太天真爛漫了,遊弋看着眼前的小拇指,輕輕将自己的小指勾上去。
沒想到下一刻手被拉着晃起來,還伴随着拖長調的改編俗語。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遊弋出賣我,讓他變小狗。”沈容刻拉着手往自己跟前拽了拽,豎起拇指,“蓋個章。”
遊弋失笑地按上拇指:“今年多大?”
“二十,比你大一歲。”
“嗯,臉大的程度一樣。”
“呦!還是個記仇的主?”沈容刻瞪圓杏眼看過來,“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遊弋颔首:“過獎。”
“啊去你丫的!”沈容刻丢開他的手,“還是個上杆爬的主,跟見山一個臭德行!”
沿路的綠色太賞心悅目,遊弋覺得自己應該也是什麼植物,整個人被陽光曬得好像也要鑽出綠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