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再确定一切安好,他才放心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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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刷滋潤過的茶園好似一夜之間又長出一茬綠芽,清香被陽光照曬後似乎也更加馥郁。
鳥兒從山林一路往廣袤天空翻飛,在大片綠意盎然上盤旋一圈又翩翩跌落,啄了隻隐藏在陰影裡的毛毛蟲立刻抖着喙吞下。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可說好早起健身的二人卻睡到日上三竿。
又在吃過是午飯的早飯後,懶洋洋曬着太陽。
“差不多點兒行了,一壺全讓你造完了。”
“心疼?”
“我是不是出去一摘一大把?别招我。”
“有說法?”
“龍井是涼性茶,體寒的人不适合多喝。”
不等再說什麼,手裡的杯子被毫不留情地奪走。
遊弋迎着陽光,眯眼看今見山從眼前走過,看他拉開棚底的門進去,在裡面拿了兩個竹簍又關上門走過來。
“走,摘一些帶回去。”今見山伸手。
遊弋握上站起來:“不是不能多喝?”
“沒讓你可着勁兒喝,适當,懂适當的意思?”
今見山牽着他往院子外走:“回去了想喝的時候沏點兒,看到剛那架子上的罐子了沒,炒完了我們偷幾個裝着。”
“偷?”遊弋挑起眼梢睨他。
“昂,偷。”今見山回視,“偷過東西沒?”
遊弋颔首:“車鑰匙。”
“你又不是把車偷了,頂多叫未遂。”
遊弋想了想,說:“記憶裡應該隻有車鑰匙。”
“記憶裡?”
“嗯。”
今見山愣怔一瞬,斜着從遊弋一派淡然的臉上掃過:“知道PUA麼?”
“你說。”
“我覺得除了我沒有人能聽出你話裡有話,也就是說......”今見山頓了頓,包裹住掌心裡的手看向遠處,“隻有我能配得上你的聰明,這就叫PUA。”
遊弋迎着陽光笑道:“等同于,我這種類型一般在上面的同性戀不會嘗試,隻有你能駕馭。”
“真牛逼。”今見山颔首,“沒錯,隻有我能駕馭。”
茶園高坡上有分散開采摘的農民和客人,兩人還是下到昨天的小徑,也沒有什麼太高要求和标準,隻看哪順眼就在哪停下。
為了方便,今見山裝進行李的衣服全是沖鋒衣套裝,鞋子也是運動鞋,所以做什麼都很能伸展腿腳。
兩人沿着小徑下到土路裡,今見山把竹簍放在茶叢上,躬身給遊弋做示範。
“看到沒,就采最上面小的茶葉,别連根揪,用指甲掐下來。”
“你會?”
“不會,剛臨走過瞟了眼大姐的竹簍。”
遊弋雙手揣兜在旁邊看着:“為什麼是小葉子?”
今見山再次失笑,扭頭看他:“因為我猜嫩的部分說的是小,你監工還是盤問?”
“監工。”
迎着陽光的臉上沒有絲毫興趣,今見山也不難為勉強,邊摘邊緩聲問:“還記得和誰約了行程吧?”
“嗯。”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遊弋看着好看的指尖:“車上。”
“當天?”
“嗯。”
“看來一早等着我說了。”今見山将掐下來的葉子遞過去,“抱歉,如果以後有類似情況會提醒你。”
遊弋沒接:“不問?”
“你想說麼?”
等了等,沒有等到回答,今見山湊近,将對夾葉别在遊弋耳邊的頭發裡。
“其實知不知道對我來說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覺。想說我就聽着,不想說可以不告訴任何人。”
遊弋看着面前人臉上的光,看臉上金色的絨毛,又看瞳仁深黑的潤澤。
片刻後,他輕輕搖頭:“别人我不在意,但我不想告訴你。”
“嗯,那就不告訴我。”今見山稍稍歪頭,“綠色也很适合你,真好看。”
遊弋問:“很喜歡這張臉?”
“嗯,很喜歡。”今見山打量着啧啧連歎,“賞心悅目,看着都能多吃兩碗飯。”
遊弋一言難盡地從他臉上掃過,抽出手躬身開始掐龍井的嫩芽。
“周瑾瑜那兒還去麼?”今見山問。
“嗯。”
今見山湊到跟前并上肩:“遊弋,你頭發長了。”
“所以。”
“你打算留多長?”
遊弋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今見山搖頭:“但凡現在我問你笑什麼,聽到的答案絕對是我不愛聽的。”
“你問。”
“笑什麼?”
遊弋将手裡的葉子丢進簍裡,不鹹不淡說:“衣食住行,現在頭發也要插手,看來是在當喜歡的模樣擺弄。”
“真他媽難聽,我果然不愛聽。”
遊弋扭頭,今見山嚴肅地看他:“那我能擺弄麼?”
“說。”
“不去理發店,我給你剪。”
遊弋挑眉:“你會?”
“不會,但萬事總有個開頭,”今見山說,“一回生二回熟,多剪幾次也就會了。”
“拿我練手?”
“你就說當不當這個小白鼠吧。”
像是懶得搭理,遊弋垂頭繼續忙活手上的活計。
今見山輕輕撞了撞:“想聽聽理賠麼?”
“你說。”
“我可以讓你嗑大把藥。”
“不對等。”
今見山換一個:“讓你爽?”
遊弋颔首:“看來隻是我在爽。”
“真會見縫插針。”
今見山站直身,捂着後頸仰頭長歎一聲氣,悠悠地說:“那就這樣,明兒在我身上挂一天?”
遊弋眼睫顫了顫:“你應該知道頭發的生長速度。”
“行,那就一周。”
“成交。”
茶葉采摘本身其實很輕松,但架不住高個頭要一直弓着腰。
沒一會兒連着頸椎都開始疼,壓迫神經傳遞到大腦,再被越來越熱的日頭曬着,整個大腦像是無數根針在往裡鑽。
遊弋壓制住煩躁,問:“不回?”
“嗯,差不多了,走吧。”
今見山将兩個倒在一起,拿着往回走,遊弋調整着呼吸跟在後面。
走了半截就看到前面的人背對着朝後伸出手,遊弋腳下頓了頓,沒多做猶豫伸出手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