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下來打了個招呼,關子洲問:“明天幾點過來?”
遊弋:“正常時間。”
“行,明兒見。”
“嗯。”
等關子洲的車駛離,遊弋順着路往前走。來回碾壓過的路凹凸不平,腳稍微拖沓一點都能揚起一層灰。
遊弋的步子很慢,他盯着進車的方向,時不時又拿起手裡的空水杯看一看。
水杯容量太小,完全固定了離家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個小時。
當中有兩個選擇,一是用繁多的種類代替,且還是取之不盡。二是用僅有的堅持到回家,卻存在枯竭的風險。
那怎麼才能讓兩者的前後調換?如果持續紋絲不動,結果是不是和那隻黑色的貓沒有區别。
不,甚至不如,畢竟不是什麼不同物種,也不是什麼正負極磁鐵。
遊弋有點被自己逗樂了,他垂下手再次看向前方。
笑容慢慢從臉上消失,所有感官全部停止運作,唯獨留下了視覺。
時間變得極慢,慢到飛揚起來的灰塵漂浮在一塵不染的白鞋上。
寬松的運動長褲是王母娘娘丢失的鏡泊湖,照的藍色短袖襯衫像是倒映的天空。
慢下來的時間又在倒退,手腕上的電子手表不停的發出嘀嘀聲響,提醒沉睡的人,這場考試将在七分鐘後準時開始。
他要錯過時間了,他誤入了一個黃燦燦的果園,充裕的汁水不但能解渴,還能補充缺失的維生素,讓他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酣暢。
十幾年來,遊弋第一次産生了懷疑,他懷疑自己在一個夜晚忽然有了超能力。
這種能力在孤身一人的時候,因為不能控制而被斷定為了疾病。
可無形間有人發現了他的超能力,笃笃笃叩響門。無孔不入的溫暖平複了不能把控,用威逼利誘的方式悄悄取走了他指尖的香煙。
他用手臂去遮擋傾瀉刺眼的陽光,擡起的時候卻看到了清晰的血管。
是青色,漫長地流過全身進入右心房,肺部開始活動,他不停的用超能力來吸收氧氣。
随後他像個忽然安靜下來的瘋子,因為砰砰跳動的聲音而掌握了能力的控制。
“遊弋。”
遊弋看着停在七米開外的人,稍提高聲音應道:“說。”
“你不是會翻牆?要不試試跳上來?”
還沒有得到要配合的答允,就已經伸開雙臂等着了。
模樣确實是昌大的校草,卻也幼稚的像身着校服的小學生。
遊弋垂下頭,他不停地搖頭輕笑,又咬着下唇仰起頭笑。
沒有人聽到,他在很輕地發出嗯聲,也隻有他自己知道,發出的嗯聲是因為被滋養的太舒服。
“笑屁笑,快點兒。”
還像個初中裡的刺頭。
遊弋仰着頭還在笑:“你最好能接住我。”
“否則。”
“否則......”遊弋長長嗯了聲。
囚禁吧,用糖衣炮彈把今見山囚在誰也觊觎不了的地方。
“說破天我也不會從地上起來,并且還會開啟嘲諷模式。”
那邊笑起來:“我怎麼反而挺期待呢?放心吧,跳我脖子上也能接得住。”
兩側的青草被殷紅燎原,拉長的影子原地跳動了幾下,在停止的下一瞬猛地朝前奔去。
沒有風,四處都是風,衣服在飛,褲子在飛,發絲也在飛。端立的人除了笑看不見一絲慌亂。
兩個影子愈來愈近,在稍稍降低和飛躍中,瞬間合二為一。
風灌了一身,蕩起的頭發迅速收攏出一片陰影,腰和脖子緊緊被環抱住。
因為沖力太大,今見山緊緊抱着遊弋往後退了兩步。
他剛站穩,嘴唇猝然吃痛:“嘶——”
音隻出了一半就被遊弋全部吞下,緊接着滿腔炸開白酒的醇香。今見山喝過不少白酒,卻從來不知道回味起來竟然有花香。
舌頭被吮住,勾纏的今見山也飄飄然了。他甚至懷疑一會兒如果有交警,他一定會被查出酒駕。
吻很兇狠,按壓在後頸上的手也非常有力氣,好像有種要生吞活剝的感覺。
臉側全是毛茸茸的頭發,今見山邊暗道遊弋的頭發該剪了,邊瘋狂給出回應。
兩人不停地在碾磨間喘息,抿着扯着對方的唇舌,又在感受到聳起的時候齊齊悶笑出聲。
“很神奇。”遊弋舔了舔嘴角的水潤,抵上今見山的額頭。
今見山閉上眼:“你好歹藏着,我這兒怎麼整?”
“當作示威?”
“那我們回工地走一圈兒?”
好在臨下班前球場沒什麼人,算是免去了大跌眼鏡的一幕。
車停在了轉彎口,今見山往那處走,閑下來的功夫他時不時擡頭親一親大爺的下巴。
“是不是比畫一天圖紙還累?”
遊弋晃了晃空水杯:“很渴。”
“剛不是喝了?”今見山戲谑道。
“嗯,很香。”
“......”
無意撩撥能讓人臉紅心跳,可在遊弋這恰恰相反,一時間今見山覺得自己又變成了毛頭小子。
他不滿意地歎了聲氣:“别跟我學,你這麼接話的時候不像打趣。”
“因為我在陳述事實。”
今見山倒歪在支起的胳膊上:“遊弋,你醉了?”
“好像是,”遊弋把水杯放在懷裡,“不過我很少酒後失态。”
“很少?也就說還是失态過。”
“嗯。”
今見山危險地眯起眼:“别告訴我,正是因為失态的時候做了什麼,所以才很少喝酒。”
“想知道?”遊弋挑起眼梢。
眸子裡有狡黠,又是難得一見。不過今見山并不想知道,因為他猜測不是他愛聽的内容。
可他不想,遊弋卻環過他的脖子,躬下身子慢慢湊近到臉邊。
呼在臉上的氣息很輕,就在今見山以為會聽到什麼的時候,遊弋歪頭親在他的臉上。
額頭上一觸即離的吻是小心翼翼,而這次久久停留的吻卻溫柔無比。
吻裡有情意,有依賴,還有訴說。
像是在說——今見山,我不該這樣親你,可我失态了。
今見山腳下沒停,他怕過大的反應會吓退遊弋,也不願意對上這雙眼睛時,不得不用玩笑的語氣說一些破壞溫情的話。
他隻是在硌腳的石子路上,不斷調整過快的心跳,好讓這些體會穩穩镌刻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