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巴巴警告的語氣每一回聽都讓今見山心裡直發癢。他抱緊遊弋,在翹着的屁股上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老實交代,那石頭是不是他送的。”
“逼迫?”遊弋雙手撐住後腰,艱難地說,“我不會總吃你這一套。”
今見山悠哉地往前走:“成,那就這麼挂着吧,帶你領略領略不一樣視角的風景。”
确實不一樣,被腳帶起的黃沙像是在倒退,會忽然出現貝殼海螺,餘光又有小螃蟹爬過。
緊緻的肌肉線條,凸出的跟腱和凹陷,連接的淡粉色圓滑腳跟,還有垂落的頭發。
所有風景都很像被什麼武士打暈後逮捕,去往的地方可能有很多個同類,吆喝着聽不懂的語言,而他就是那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俘虜。
“壓寨夫人在笑什麼?”
遊弋愣了一瞬,沉悶笑聲更加不掩飾了。今見山又拍了拍屁股:“那石頭到底是不是他送的,如果嘴巴上的膩子還不往開了裂,到時候喊破喉嚨我也不聽了。”
遊弋笑着閉口不言,等了又等,今見山還是敗下陣慢慢停下來。
這麼吊着對大腦不好,他将壓着的雙腿分開環到腰側,然後用了點力氣将人拉回來。
遊弋非常自覺地趴上肩頭,笑容被亂成一團的頭發遮蓋,今見山幫他撥過去,然後仰頭親了親下巴。
“壓寨夫人,什麼讓你覺得這麼有趣?”
“今見山。”
“嗯。”
遊弋漫不經心道:“和我有關的東西都來自我的父母,如果分得再精細一點,學校事務是李棠父親在處理,四季衣物基本是關子洲操辦,呂從陽幫我解決了很多工作上的問題,而李棠,她操了不少心。”
大概能猜到接下來會聽到什麼,今見山沉默不語地靜聽,抱着人繼續沿海邊慢慢往前走。
“如果用紐帶來形容,我和他們之間必然有,卻又與你和他們不同。”遊弋說,“我們就像不親近的家人,相安無事時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一旦發生變故又會齊聚一堂,而我就是那個變故。”
“不親近的原因絕大部分與病情有關,剩下是因為我在刻意規避,怕自己徹底成為一種責任和負擔。顯然,這一點并沒有避開。”
遊弋看着似水波剪影的側臉,話音裡帶了笑:“一個呂從陽是意外,我不會再拉一個下水,更不要說發展出什麼暧昧關系,甚至連暧昧二字也是才懵懂。”
今見山望着遠處礁石失笑地搖了搖頭,雙手往上掂了掂,遊弋跟着調整了一下拄在肩上的手臂。
“沒有什麼第一人選,所以不存在相較,”遊弋笑笑,“你可以當做退而求其次說得隻是一種别無他法,無關于人。”
“物品于我而言沒有意義,我更不會去私藏什麼。”遊弋不疾不徐地說,“那幾顆石子是在湖邊聊起田叔往事時,你暖過放進我手中的,一直裝在長的要死的羽絨服口袋,回昌市......”
海風伴随浪花拂來,今見山已經停下腳步,遲鈍地緩緩轉過頭。
遊弋淺淺露出笑容:“溫暖細無聲,确實是它們讓我做了決定,我不想隐瞞,選擇解釋也是有兩點要說。”
“你說。”
“首先,溫暖的石子隻代表了一種決定,并不能代表你這個人的全部。其次——”說到這裡遊弋停下來。
短暫停頓間,今見山仿佛看出他的難以啟齒,幫他補全:“你扔了。”
“嗯,”遊弋垂下眼簾又掀起,“從陽看到時正好是我扔了的時候,我猜是因為看出了猶豫,所以将這件事冠上了更為隐秘的含義。”
今見山輕輕搖頭:“我不在意石頭扔沒扔,如果我想,沙石場的石頭全都能給你捂熱,我隻想知道你沒有說完的話。”
兩人在愈發昏暗的海邊一上一下對視,瞧不清的浪花打來,嘩嘩聲響格外清亮。
鹹濕夾雜了淡淡的海藻香氣,讓人清醒的同時又因為目光而混沌。
“知道暗示療法麼?”遊弋問。
今見山眼睫顫了顫:“我記得你提過,他人暗示和自我暗示。”
“一年前方醫生催眠過很多次,效果不能談不上不好,而是我根本無法與人建立一種親密關系,也實在沒有走出家門的機會。”
今見山知道是什麼原因也知道說的是誰,他一言不發地聽遊弋繼續說。
“從知道你的性取向後,我确實有蠢蠢欲動的想法,不過輕微的可以忽略不計。後來一次次接觸中你時不時會集中我的專注力,不得不讓我嘗試自我暗示法。”
“效果依舊不好,因為我總是會忘記自己出于什麼目的。直到房車那兩晚好眠我才發現,原來建立一種親密關系的首要條件是破除距離。”
“可是很可惜,你告訴過我你并不感興趣,所以我不再去想和你近距離接觸,也慶幸你對我沒有任何想法。”
遊弋舔了舔嘴角垂下眼簾,他看向結實的大臂,在手指開始發癢時,又原看回來。
“你很優秀也很溫暖,有關你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恰到好處。試探你的那天我琢磨了很久,也思慮過你上門的後果,顯然,我是一個隻在乎自己感受的人。”
今見山接上:“所以你才會說,可以是這種結果,也可以不是,你把選擇權給我,隻不過接受這種結果。”
“過後我以為姘頭不作數才有了滿城村一事,以及扔石頭被發現一事。”
今見山仰頭直直盯着,這讓遊弋的嗓子莫名發癢,他暗暗清了清嗓又想撓一撓鼻尖。
對視的目光裡看不出情緒,也不清楚聽了這一席話會作何感想。最後遊弋快速眨動了幾下眼睫,索性看向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大海。
期間一切細微表情全被今見山收入眼底,本來以為難言之隐是藏了刀子,沒想到刀子竟然是用石墨做的。
不僅密度小,還極其滑軟,似乎用指腹觸一觸刀尖都能麻癢的人渾身舒坦。
可是今見山保持了不冷不熱的态度,故意讓遊弋的心裡七上八下也手足無措。
夜幕和藍天的邊緣有一抹橘色綢帶,天将黑未黑,兩人回到了屋子。
“吃水果麼?”遊弋問。
今見山:“不吃。”
“......”
“有沒有看到我的水杯?”遊弋問。
今見山:“茶台。”
“......”
“在推箱子?”遊弋問。
今見山用鼻腔敷衍應了聲,遊弋戲谑他:“不是不會?”
“亂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