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弋從來沒有體驗過,也清楚了李棠為什麼很滿意,也确實謝謝石昊。
他在聊罵中轉過頭看了眼,最該感謝的人背對他,整個後腦勺都寫滿了不高興。
遊弋無奈地輕輕掀開被子。
北方九月的晝夜溫差逐漸變明顯,被子很厚實,為了不占地方都是兩人蓋一床。
涼意在背後轉了一圈又被壓緊,今見山攥住枕頭一角沒有問也沒有回頭。
行李箱放身份證和兩個手機的口袋與錢包一個性質,遊弋知道他不會碰,所以毫不遮掩的将一盒針劑也放在裡面,也許是本身就沒有什麼可遮掩。
三分鐘後,今見山微微支起身子扭頭往洗手間看去,一點黃光越過門框照進漆黑中。
凝視的時間一久視距逐漸開始變遠,他無端生出了種恐懼感,瓦片似乎要脫落,房梁似乎要斷裂,全身因為害怕開始瑟瑟發抖。
今見山掀了被子就要往洗手間跑,卻在看見投射上牆壁的一道影子後立馬止住動作,随後撈回被子快速躺下。
“你他媽去看看自己臉色。”馮勳咬重字用氣聲說。
今見山用拳抵住額頭緊緊閉上眼,看着他細微顫抖的拇指,馮勳使勁包裹住:“李棠和老于盯你一天了,你他媽再不調整好就把遊弋送出經停。”
“想都别想。”
“那你就别害他。”
今見山不住點頭:“隻要他在我眼跟前就不......”
“來了。”馮勳又使勁攥了攥,松開手退回去。
“順便給我遞一下水。”周瑾瑜坐起來指了指。
等喝完遊弋原放回去,然後脫了鞋放輕動作跨上榻榻米。
鑽進被子又聊了兩句,等話題被旁邊人岔開,遊弋扭頭看向身側。
遲疑下他還是扯了扯被子蓋住整個肩膀,然後轉身搭上今見山的腰貼住後背。
抱住的身體很明顯變得緊繃,确實沒睡也還在生氣。他又往前挪了挪腳,結果碰上的瞬間躲開了。
是不給哄的訊号,遊弋不氣餒的又順臂彎一路摸到手,摸到掌心了,但是松松垮垮沒有回握的意思。
他順勢用食指在裡面一筆一劃緩慢寫下三個字,外加一個問号。
——我摟你?
寫完幾秒都過去了還是不搭理,以防感知的不夠清晰遊弋又寫了一遍。
結果并沒有什麼變化,身子甚至還微微往前傾了傾,讓緊緊貼合的胸膛和後背鑽進了涼風。
每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要說的話并不适合被人聽到。遊弋微微上前再貼緊,又在手心裡寫下兩個字,并且重複寫了三遍。
——别躲。
好了,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身子又有拒絕的迹象,遊弋來火了,連手臂帶人一把禁锢在懷裡。
“我讓你别躲。”遊弋一字一字命令。
左鄰右舍鴉雀無聲,寂靜裡隻有邊邊角角聊笑聲,以及一道沙啞低沉的悶笑。
“看,讓人浮想聯翩了。”今見山輕易掙脫開禁锢轉過身。
他避開頭發把胳膊塞進去,緊緊抱住遊弋撫摸上後頸,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我家遊弋平常都是我摟着睡,要覺得不分場合秀恩愛了忍忍,畢竟也沒想到會把習慣公之于衆。”
一席霸道強勢的話算不上打招呼,反而像是說“吃狗糧也活該”,安靜的屋子着實被噎了口大的,竟然還詭異的覺得挺有道理。
那欺負不了這個就隻能欺負罪魁禍首,滿屋子破口大罵全對準了石昊。
不是第一回聽也不是從一人口中聽了,遊弋一遍遍在心裡咀嚼“我家”二字。
片刻後他仰起頭,在月色裡耐人尋味地半眯起眼睛。
額頭鼻梁眼睫鬓角全是打着卷的碎發,好看的一點都不真實。今見山輕輕吹了吹,攝人心魄的眼睛閉上了。
傘狀葉子飄飄搖搖降落,遍地金色打着旋撞上一塵不染的白鞋。
今見山又輕輕吹了吹,帽子掀落,口罩跌落,誕生于想象中的神龍轉回身,如岩漿般的眼睛釋放出精神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