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狀态一直在好和不好之間徘徊，到生下遊弋後徹底出現了問題。那段時間正好要在溥市創立分公司，穆姨說什麼都要過去帶領團隊，遊叔知道她是要避開遊弋，問過......”

對上看過來的黯淡目光，李棠咬着筷子苦澀地笑笑：“她怕病情發作的時候傷害遊弋，從遊弋懂事開始就知道這件事兒，遊叔沒有隐瞞。”

今見山撐着桌子原看回電腦，李棠繼續往下說：“孩子還不到一歲，最後穆姨和關姨先去了溥市，遊叔留在昌市照看。病情一直都沒有好轉，整天都非常焦慮，遊叔就把遊弋安排好，定居在了溥市。”

“關姨說遊叔回來的勤，兩三天就回來一次，除了生日，穆姨隻有精神狀态好的時候才回。她從來不和遊弋親近，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一次，不過會從家裡的監控看着遊弋。一直到遊弋八歲，病情徹底穩定下來才頻繁往回跑。”

“遊弋和穆姨除了長相基本沒有相似點，可兩人又有一點很像，從來不和人談心事兒。關姨隻給遊叔講過她身上的傷痕都哪兒來的，但沒敢說學校的事兒，自從穆姨頻繁往回跑又抗拒去學校接遊弋，遊叔這才發現問題。”

“遊叔能成立清出這麼大集團，手底下又有指哪兒打哪兒的董叔和魏叔，可想而知是多牛逼人物。蘇夢說了吧，十小最早是宜德中學，所以第一個找上的就是穆姨的初中同學。”

今見山攥捏着指節擡眼，李棠啪地放下筷子，臉上故意表露出無語和惱怒：“我爸要霸淩過穆姨，我還能坐這兒和你沒長沒短逼逼？你他媽用不用過來吃點兒東西補補腦？”

“繼續。”

“老娘真他媽欠你們的。”

李棠拿起筷子：“我爸那人純純一書呆子，沒敢在學校給自己招事兒，不過經常悄摸偷我奶的衣服給穆姨，後來能當潑婦力戰群雄真挺讓我刮目相看。”

“剛開始是許叔先和我爸接觸，一個月吧才換了人。那是我第一回見遊叔，能想象到貧民窟裡來了個王子吧？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遊叔我心裡那個小鹿亂撞，結果沒兩天又帶了遊弋和關子洲過來，知道是遊叔孩子的時候我心真碎了一地。”

“戲得做全套，先是關姨成為我們小區新戶，然後才是遊弋放學在院子紮根。私立學校離我家後門挺近，逼玩意兒來了院子這嫌髒那不坐，讓去屋裡等穆姨也不去，穿一身私立校服背個方方正正書包，杵樹底下跟他媽高檔樁子一樣。格格不入這詞兒專給他造的，怨不得沒人跟他玩兒，連關子洲都煩他。”

可能太久沒有喝水，嘴唇牽起時有口子裂開的撕裂感，今見山舔了舔，又蟄得發疼，他拿過一旁的礦泉水擰開大口大口灌下。

李棠邊吃邊又詳細講了講如何讓小少爺不嫌髒坐在紅磚上等人，又講裝備太高級血洗小夥伴，導緻沒一個人願意跟他玩，還講小少爺捧着遊戲機怎麼耐心等待母親。

“從始至終遊叔都沒有讓我爸和穆姨碰過面，不過用另一種途徑感謝了我爸當年的幫助。”李棠說，“老師身份和教育局接觸起來很容易，遊叔資助了不少教學設備，都進口的。我爸那會兒正好考完高中教師資格證，沒幾天就直接進了附中。”

“不管是宜德中學還是清泉一中，凡是涉及的老師全遭了殃，學生就不清楚了。除了教育局局長知道遊叔，其餘都以為我爸是個隐藏慈善家兼職教育家。”

李棠說着不由失笑：“有段時間我爸忙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應酬的全是校領導，想給學校建這建那全找我爸，我媽當時也挺逗，念叨說這婚離的還離出了個貴人。”

沒有細說也知道給教育事業貢獻了多少，無論初衷是什麼，企業家能做到這種程度隻單用敬佩來表達太輕率了。

而有關遊弋改建學校廁所這件事今見山是從關子洲口中得知，父子倆很像，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喜歡抛頭露面。

今見山按着W鍵，出神地看着畫面裡的小女孩。

“不到半年遊弋被詢問人身份一出，穆姨算是徹底回了昌市，沒幾個月就懷孕了。照理來說穆姨待家裡休息遊弋不該再往院子跑，結果來的比以前更勤，周末基本一直坐在院子裡，我也很少見到關姨。”

說到這李棠沉默下來，沒怎麼動過的飯菜不會有第二個人碰。她僵坐片刻，然後握着筷子慢吞吞清理餐桌。

萬籁俱寂的夜色被迷霧覆蓋，湖水推來的漣漪晃蕩在腳下，沒有燈塔，卻有一輪明月高挂在遠處。

小女孩試探地擡腳，石子瞬間合攏成石階鋪在腳底，小女孩搖搖欲墜地站在上面又擡起腳。

雷聲響起，小女孩抱着罐子忽然跑動起來，今見山回頭再次看向畫架。

曲徑通幽到處都是斑駁樹影，光芒從一扇門穿透而來，門内是一個個模糊的圓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