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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木船順着河流吱呀流向岸邊，對往生者充滿憎惡的亡靈們抓撓着船底。可怖的詛咒聲不絕于耳，唯有岸邊白骨花搖曳，河水粼粼依舊。

這條河不是普通的河，而是冥界三河之一，最外圍的喀什河，在我的教典裡亦被稱為咒怨之河。

河上片羽不浮，若無小船擺渡，過往的靈魂就會被怨恨的靈魂抓住沉入河底，永生沉淪。

雖然現在河裡的全都是一群逗比。

在一萬年前，我還能為狂信徒當個船夫。但在最後一位禱告者死去後，這裡再也無人問津。會來這裡的也隻有那些被神明抛棄、卻價值高昂的靈魂。

朦胧光線透過霧氣投來，像是一隻守望的眼睛。喀什河的港口永遠隻亮着一盞搖曳的油燈，我穩穩地穩地向它劃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一位新人。

船從迷霧中駛近，就能看到有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正蹲在港口。直到他聽到水聲擡起頭來，我才看清這金光閃閃的東西原來是個人。

诶呦我去。

這位兄弟不一般啊？

一般來說，我是不會如此驚訝的。

來往冥河的人衆多，不乏欺神騙王、名聲驚天的狂徒。不過這家夥看起來太年幼了，讓人難以想象他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來到冥界。

他看起來還是個七八歲的人類幼崽，淡金色長發一直垂落到腳踝，湛藍色瞳孔讓人不禁聯想起流動的霧霭，透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甯靜。

這個幼崽穿了一身白色長袍，衣領交疊，是祭品淨身洗禮時穿的款式。

就在我打量他時，幼崽很有禮貌地開口了。

“您好，請問您就是這裡的擺渡人嗎？”

“你要過河嗎？新逝的魂靈。”

木槳在水面上點出一圈漣漪，破舊的木船無風而動。我低頭俯視着他的臉，在那雙清澈的眼中望見一張蒼白的面龐。

幽咽的波濤猶如安眠曲，靜谧流淌于河畔的每一處白骨花叢中。

“你可還有未完成的願望？願望越大，船就會越重。如果你的靈魂承載不了你的願望，你的靈魂就會被這些亡靈拖曳入河中，永受苦痛。”

孩子像是愣了一下，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我：“我的确有一個願望，擺渡人大人。我想要得到永恒的安眠。”

“在人世間履行職責實在太累了，我希望能夠永遠沉睡下去，永不醒來，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作為交換。”

這一刹那，我腦袋上像是“叮”一聲冒出了感歎号，精準地抓住了要害。

原來如此，這難道是主腦安排給我的新小弟？

同樣的厭世，同樣的不想工作，同樣的擺爛。

我本以為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煩工作煩到恨不得死了，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另一位同盟。

難道玩家們的等級到了？我的神國要開了？

無論怎麼說，就憑這份相似程度，這絕對就是主腦給我發的新小弟！

我默默地将其劃入了新的信徒範圍，連看他的眼神都溫和不少。

“當然沒問題，在這廣袤的神國中，你可以随意找一個地方休息。直到最後一寸土壤毀滅為止，都不會有人打攪你。”

少年臉上驟然爆發出驚喜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哪怕是神明也不能嗎？”

我問他：“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這是無信者與亵神者的歸宿，無盡沒有信仰的亡魂被釘于無信者之牆上。這裡曾經是死亡與安眠之神的神國，在遙遠北方就是祂的信徒們所安眠的安息之丘。”

“寂靜的沙丘是埋葬萬物的墓穴，在此長眠的靈魂，直到世界死去為止都不會被打攪，你可以前去那裡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