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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古樹們一向很單純。
它們隻知道草是一種植物。對方罵它們是草,這不得打一頓?
加上自然造物最厭惡的便是死亡的氣息,看到大胡子後立刻發動了襲擊。
年輕的戰争古樹們将根須化為支足,地面随之開裂崩塌。栖息的魔獸發出高昂鳴叫,各類魔法光芒閃爍,猶如空中的煙火。
那些千年古樹則吟誦起魔法,周圍郁郁蔥蔥的樹林全部活性化,臨時變為了樹人群。
它們雖然不能行動,卻長出了無數可以引爆的魔法果實,争先恐後地向大胡子砸來。
這就是戰争古樹最令人懼怕的群體加持。一旦陷入其領域,就會被無數魔法糾纏到死。其擁有超凡的恢複能力,從不懼怕持久戰。
大胡子猝不及防淹沒在了煙火中,緊接着被戰争古樹群毆。則我趁機鑽了過去,滑溜溜地鑽進水裡。
湖中沒有魔獸。這是最好的消息。即便隻是泡在水裡就能感覺到月光花的力量正在湧入身體,驅散着各種負面狀态,
與此同時,它又與我的神力屬性不相符。右上角的狀态欄裡的【虛弱】【感染】【受傷】等狀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新的符号。
【月光花的治愈:在女神的眷顧下,月光花恢複了你的生命力,每秒按比例恢複1%的血量。】
【屬性沖突:這是你的敵對陣營所在領域。你有機會吸引到某位存在的注意力,在其領域待得越久,越容易被凝視。】
【恭喜觸發支線任務】
【任務名稱:樹人的呼喚】
【任務描述:你入侵了精靈族的重要地帶,戰争古樹正在向精靈們求助,巡邏者即将到來,你是否能及時逃脫?】
【任務要求:1.順利逃脫。2.現在身份在精靈族的聲譽不降低。】
打不過就叫人呐!?
我緊急将視野切換到了大胡子那邊,作為靈魂狀态的召喚獸,我能與其視野共享。體型最大的戰争古樹果然引爆了信号彈,耀眼的光火在空中閃爍,足以吸引所有智慧生物的注意力。
精靈族一來,自然女神就是遲早的事情。真讓她看到了我,少不得吃頓苦頭,我立刻加快了速度。直接割開了一大截手臂。
血噴灑而出,染紅了湖水,進而凝成了淡淡的黑,月光花的治愈很是時候。當第一朵月光花由白色轉為黑色的時候,戰争古樹們猛然回頭望向湖面,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它們的注意力一轉移,就給了抱頭鼠竄的大胡子機會。後者突然沖上去,狠狠給了距離最近的戰争古樹一拳。
一棵戰争古樹的體型最低也有三四十米高,而大胡子身高兩米一,在對方面前顯得格外弱不禁風。
可就是這樣的一拳,硬生生将戰争古樹砸倒在地。作為代價,大胡子臨時召喚的身形單薄許多。這一擊果然吸引了戰争古樹的注意力,大胡子連連躲閃,猛然轉頭向森林中怒吼。
“别看熱鬧了!我隻是一個召喚物。就算消散也隻是回到原有的地方。你們要是想被這群戰争古樹和精靈打死,那就繼續在旁邊看着吧!”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有什麼東西突然從陰影射了出來,釘在了那顆戰争古樹上。後者下意識用手臂阻擋,手臂被射中的地方立刻石化,染上灰燼似的光澤。
戰争古樹低吼:“石化瘟疫、你們這群屬于幽暗和疾病的老鼠!”
錯了,這不是疾病之神的信徒。我在心裡默默地回了一句。
造成傷口的是石化藥劑。襲擊者至少是LV60的幽暗信徒,并掌握第二階段【靜谧施法】,才能在使用攻擊法術的時候不提前引起元素波動。
盡管疾病之神是幽暗之神的下屬,但疾病祭司擅長的是大面積操控瘟疫,而非潛行和偷襲。想取得這樣的成果有點難為他們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考慮,這個距離對我來說有點危險。
不能再等了,他們再靠近一點就會發現我的存在。我抓緊時間沖到了月光花的根部,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我忍不住呆了呆,這玩意兒似乎和我想象的不同。
我想要制作的是一種隻能在生與死之間誕生的能量結晶,名為【無花】。
它能力非常單純,就是調和兩種不同屬性的沖突,并掩蓋其氣息。
而在月光花龐大的根系裡,我并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而在中央的主根結着一顆果實。
表面顫動着一層單薄的黑霧。果皮色澤潔白,中央隐隐可見一隻展翅欲飛的蟲。
最奇怪的是其背上有一張嘴巴,嘴唇張開,舌頭靈活。好像在吐出什麼誘人心魂的言語。
我說幽暗之神的信徒怎麼會跑到這裡,原來是在這裡藏了一顆欺詐之果。
這種果子和無花的生長條件極其相似,都需要在兩種沖突的能量下成長。
但謊言與自然怎麼都算不上對立啊?
我困惑地檢查了下,這才發現這株月光花的根系纏繞着一顆光輝之主的神力結晶。
它的吸收系統已經完全毀壞了,全靠那枚神力結晶維持生計,恐怕正是因此才被幽暗之主的信徒盯上的。
怪不得陸生的花會長在水裡,如果沒有湖水稀釋神力,它會被直接燒死。想來定是有人千辛萬苦培育,才能讓它存活至今。
我猶豫了下,折了一節根系保存起來。這才抓起果子塞進嘴裡。果實入口即化,随即響起了叮叮咚咚的系統提示音。
【您使用了[欺詐果·半神級],可以在原有神力和欺詐神力間互相切換】
【在使用欺詐神力時,您将獲得幽冥之主的注視】
【欺詐效果僅對半神及以下以下起作用】
【謊言即為真實,真實則隐藏在謊言之中。您是否将自己的第二戰鬥職業認定為心靈大師·欺詐師?】
【确認完成。由于[欺詐果·半神級]效果,您可臨時調整等級為[欺詐師·半神級]。持續時間為道具力量耗盡。】
月光花無聲枯萎,簌簌随風散去。剩餘的生命力湧入我的身體裡,帶着一幕幕景象。
透過這些記憶碎片,我驚奇地看到了我自己——或者說,是在無盡歲月前點燃神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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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東西叫做黑曆史,對我來說莫過于此。
彼時的我其實遠不如現在智能,僅僅是在履行光腦制定的計劃。如果死神不掀起神戰,接下來的劇情就沒辦法走。
因此,我将神國降臨在大地上,命令死亡擴散到大地的每一處,無論孩童還是老者都紛紛痛苦死去。自然女神憤怒燒盡了整座山的月光花,誓不與之為伍。
老實說,這是一段我已經快要不記得的回憶,以至于再看到這一幕時頗有些驚訝。
記憶的主人明顯十分恐懼,他跌跌撞撞地逃跑,企圖逃出這片已經淪為火海的聖地。
粗重的喘/息聲和抽泣充斥在記憶中的每一處,視野如失焦般晃動不清。直到某個瞬間,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火焰燃燒聲、窸窣爆裂聲、哭泣聲、腳步聲...一切聲音在這一刻安靜下來,皆在神祇面前選擇了臣服。精靈屏住呼吸,戰栗着想要後退。
長袍翻湧,眼眸深邃,蒼白如行走在世間的幽魂。無數亡靈徘徊于神祇身後,彙聚成一條虛無的長河。
死亡的主宰駐足,彎腰摘下一朵月光花,于擡眸間不經意與沖出來的精靈對上視線。
懾人的火光在其背後搖曳,漫山遍野的月光花焚燒殆盡。燃燒的花瓣随風飛向遠處,恍若一場驚心動魄的舞蹈。
而黑發神祇站在極盛的光影前,手中拿着最後一朵月光花。從兜帽下露出的弧度緘默而單薄。
死是一種恐懼、也是一種必然。
在看到祂時,精靈不由自主地軟倒在地,僵硬得像是看到天敵的鴕鳥。
但神祇并沒有在意他,祂僅僅是松開手指,任由風将那朵月光花送走,落在了精靈面前,随後轉頭離開了這裡。
一滴水落下,随後是無數細密的雨絲。死神的離開帶來了一場足以熄滅山火的傾盆大雨。
在雨水的濕潤下,苟延殘喘的精靈們重新聚結在一起,開始舔舐傷口、修補家園、救助傷患。
而幸免于難的精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月光花,過了許久才顫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