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興擺了擺手。沈青這話說的讓人舒坦,但他也不是不曉事的,這會兒沈青母子正是困難的時候,這點花生對他家來說是點零嘴,對沈青母子那可是能換口糧的:“她們都多大了,還吃什麼零嘴,你們娘倆兒正是要緊的當口,也别跟我在這兒客氣了。你隻要把日子過起來,好好養活了你娘,我這個做舅舅的就算安心了。”
正說着話,趙村長拿了秤來了,當着衆人的面兒一樣一樣驗過重量,便由石渠村的人擡出去,送到山腳的宅子裡。
就算老沈家還算村裡殷實富足的人家,這下也算是徹底搜刮了個幹淨,真就給剩了點地瓜、土豆、麸子、米糠。可這時候哭鬧也不頂用了,打也打不過,村長又不十分向着他們,沈家人隻能在心下暗暗咒罵。
罵苗家人,罵沈青,罵不向着他們的趙村長,唯獨不覺得自家有什麼錯。
早有那喜歡傳話的去給劉獵戶家遞了信,聽說有人願意租自家舊院子,劉獵戶一家很是高興,夫夫兩個親自過來幫忙收拾。那院子是他成親前自己住的,在山腳下挨着上山的路,平常上山打獵方便的很。但成親後就怕離山太近,擔心山上的野獸下來驚擾了夫郎孩子,便搬去了夫郎所在的鄰村下河村。
他之前也打到過一些大的獵物,攢下了些銀錢,便在下河村另置了宅子田地。這舊宅空着也是白放,離的又有些遠,放些雜物都不方便取用。如今一年能換五百個錢就像白撿一樣,把獵戶夫郎喜的什麼似的,兩口子趕忙來了蘭塘村。
這院子還不算很舊,不過房子長久沒人住,失了人氣就敗的快一些,房頂的稻草都朽爛了。沈青他們到時,劉獵戶和夫郎正抱了新的稻草來修繕。
沈青從前上山經常路過這個小院,要說他和劉家還是有些緣分的,隻是從沒進來看過這院子的内裡,此時倒是頭一次見這院子裡頭什麼樣。因挨着後山怕有野獸來擾,院牆壘的又高又結實,比人還要高出一些。
院子不小,可能是獵戶需要存放工具、拾掇獵物,前頭又留了蓋廂房的位置,前院後院都寬寬大大的,加起來能有半畝大小。後院還有個挺大的地窖,但屋子隻蓋起了三間正房。院門口搭了個稻草棚子,原是拴牲口的。
三間正房中間一間,前頭是堂屋,後頭隔出來一半做廚房。東邊一間劉獵戶從前做卧室,西邊那間做倉房。
東屋的炕是現成的,堂屋有桌子闆凳,還算結實,其他的家具就沒有了,屋裡空蕩蕩的倒顯得格外寬闊。補完房頂劉獵戶便去找老沈家要錢,留自己夫郎招待沈青和苗氏。他高高大大往院門口一杵,加上常年打獵沾染的一些血腥煞氣,沈家人在苗家人和村長面前還敢鬧一鬧耍耍賴,見了劉獵戶卻半句話也不敢多,肉疼地把錢麻利的出了。
這頭獵戶夫郎則拉着沈青和苗氏介紹這宅子,順手幫着歸置:“……這炕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讓我家那口子看過了,煙道都是通的,過兩個月入冬了正好得用。房頂我倆剛才補過的,你先看看,要是哪裡沒補好就招呼一聲,讓我家那口子再來弄,千萬别客氣。”
劉獵戶家雖然住在鄰村,但剛才短短一會兒時間,已經有人把沈家的八卦和他們夫夫講了,獵戶夫郎此時看着沈青和苗氏也是頗為同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招呼一聲,我家那口子天天閑在家裡沒正幹。這房子你們明年還要住的話,房租晚點給也行……”頓了頓,小聲補充了一句:“最好也别太晚。”
沈青聽了有點想笑,但更多的是感動,這是素不相識、頭回見面的鄰村人呢,能有這樣的善意已經很好了,他心裡很是感激:“多謝,明年我們應該還要住,我盡量按時把房租錢交了。”
獵戶夫郎聽了又高興起來了。
一年五百文,沈青在心裡盤算着,他勤快些,吃些苦,肯定能賺夠。不過最好的還是再多攢些錢,再加上這次從沈家拿來的賠償,去找村長買塊宅基地,蓋不起磚瓦房,自己打點泥胚蓋個小屋,也比租房子要安心得多。不過一年時間恐怕攢不夠這筆錢,明年還是得租房。
沈青心裡默默盤算着未來,恰好苗興苗旺幫着搬完了東西,也從西屋裡出來了,正聽見沈青和獵戶夫郎說話,便插話道:“青哥兒,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方才在沈家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腦子一熱才說要走。心裡得有成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