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接過蛋糕,還沒來得及說句謝謝,江廈就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汗,叫了一輛三輪車:“我要先回爺爺奶奶那,把這一行李箱的東西拿過去。”
“啊這個是給宮奶奶的毛線。”
江傾收好,眼神一直跟着江廈轉:“那你今晚要來我這邊嗎?”
有十幾天沒見了,江傾還是不胖,但氣色好多了,軟趴趴的頭發有點長,白T白褲配針織衫,整個人就是柔和的小少爺。
問這句話的時候,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有期待。
江廈伸了伸酸腿:“我吃了晚飯去找你。”
江傾的眼神晃晃:“可是外婆她做了飯。”
江廈沒忍住按了按他肩膀:“我留點肚子,吃完再過來吃。”
江傾忐忑的眼神被融化掉,點頭:“我們等你。”
先送江傾回家,江廈看他下車的動作沒問題才松了口氣,爺爺奶奶做了一桌子飯菜等他很久了,又唠唠叨叨地把鐘淇塞進行李箱的東西給拿出來。
除了暑假,江廈還沒這麼頻繁地回來過,奶奶一邊叫他多吃點一邊要去準備床單被褥。
江廈去門口換鞋:“奶奶不用了,我去江傾那邊睡,明天一早帶他和宮奶奶去醫院。”
“小傾?”奶奶正洗碗,從廚房支了個腦袋出來,“我看他好多了吧,都能去村口的小賣部買點油鹽醬醋什麼的了。”
江廈眨了眨眼,在腦子裡想象了一下江傾去小賣部的樣子,走得應該不快,不能飯點去,不然油下鍋了人還在路上,得着。
想着他就笑了。
他去院子裡找了半天,勉強挑了一個夏天尾巴上的甜瓜,切了一半給爺爺奶奶。
江傾在外面等他,見着人的時候用力地揮手。
夜風起了,江廈看着江傾,突然想到班裡的女生,她們偶爾會在自習課上偷偷看電視劇,那時候韓劇大流行,很多次都能在屏幕上見着站在樓下的歐巴。
江廈伸手把江傾被風吹翹的頭發按下去,忍不住貼着手心又揉了揉他腦袋,問:“不冷嗎?風這麼大。”
江廈的手心溫熱,江傾的眸子顫了顫,但沒挪開腦袋,搖頭:“剛剛出來就看你過來了。”
宮奶奶也做了好幾道菜,她邊看着江傾江廈吃,邊說所有的菜都是江傾打下手忙活的,還說毛線質量真的好,想今年給江傾織一件毛衣。
一晚上吃了兩頓飯,還都要吃得長輩滿意,江廈吃完都癱了,倒在木地闆上晾肚子。
這裡的天很黑,也沒有幾顆星星,蟬鳴也蔫蔫的。
“我下個學期能去上學了,”江傾突然說,拿着一牙西瓜吃,“但耽誤了很久,隻能晚一級。”
江廈聽自己媽媽說過,江傾本應該和自己同年級的。
江傾又繼續說:“陶辛哲聽說我要和他同班,恨不得我現在就去學校。”
江廈一愣:“你和他同班?”
“嗯,”江傾笑了一下,“本來校長說去一班,一班總體成績好點,但外婆說有熟人适應起來快一點。”
以他的成績,去哪個班都沒差别,都甩出第一名幾十分。
江廈坐起身來,朝他手心向内地招了招手,看他坐身邊了才用肩膀碰碰他肩膀,也笑:“我覺得有沒有熟人,你都能适應。”
隔了半分鐘,江傾的肩膀輕輕地碰到江廈的肩膀,聲音像是随着風進的耳朵:“應該是,但有熟人會好一點。”
為什麼會好一點?江廈其實也知道的,江傾不是那種不與人結交的脾氣,相反對身邊人很友好,身上出了事,離開熟悉的環境,也沒了父母,在陌生的環境裡有熟人,總比孤孤單單的好。
江廈喊他:“江傾,陶辛哲學習雖然笨點,但人不錯。”
江傾看着小池塘裡的水紋點頭:“嗯,我知道,你也很好。”
江廈的心重重的響了兩下。
夜裡又下起了雨,悶悶的,他睡到半夜醒了過來,聽見江傾的呼吸有點重。
那天晚上的事讓他心有餘悸,他出房間喝了兩口水,暫時沒了睡意,忍不住看江傾。
氣色轉好的人比以前更有靈氣,江廈能感覺到溫暖的呼吸。
江傾是個睫毛精,不僅密還翹,閉上眼像個沉睡的瓷人,不過臉色不蒼白後,江廈發現他的肌膚其實是透着淺淺的粉色的。
就像是剛剛要見紅的草莓,也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
瓷人的眼睫顫抖了兩下,睜開眼睛,江廈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貼近了熟睡的人好幾分。
也許是被呼吸的氣息攪的,江傾的眼睛裡全是沒睡醒的迷茫,聲音也是迷的:“你睡不着嗎?”
江廈的呼吸沉了一下,想“嗯”一聲,但喉嚨緊了緊,隻有喉頭艱難地滑動了一下,他看見江傾擡手揉了一下臉,粉紅色的唇被按得微微變形後恢複原位,他的思緒一下被拉偏,隻想着那兩瓣應該很軟。
瞬間掐住想法,這秋不夠涼,兩個風風火火的小夥子躺一塊像是兩個燃着的暖爐。
他扭着身子平躺,盡力讓熱氣從縫隙裡往外竄。
江傾像是有點迷糊,也可能是有點熱,一掀開被子就有股好聞的熱氣,從單薄的棉質T恤睡衣裡面發出來的。
很快江廈再次被卷進了熱氣裡,江傾擁住了他,聲音在夜裡軟得一塌糊塗,也黏黏的:“我剛回來的時候也睡不着,你閉上眼睛數數,很快就睡着了。”
江廈沒有數數,如此近的距離,他聞出了江傾身上的味道,好聞的檀香,安神效果很好。也許就是這個味道,他突然安了心,也不再為身邊人會不會突然生病擔憂。
“我枕頭底下有藥的,”江傾突然補充,“難受了會拿出來吸。”
話畢,江廈的心徹底回落,江傾這個人,除了堅韌外,還格外敏感。
肩膀被拍了拍:“那次把你吓到了吧,我這次睡覺前也吸了藥的,别擔心。”
這個夜晚簡直又柔和又炙熱,難以描摹的不安甯被一縷薄紗相圍,微微冷,靜下心來。
他低着聲音回應:“我知道的,你也放心睡吧。”
江廈又摟了摟他,松開,看他貓兒一樣蹭蹭枕頭陷入下一場深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