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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江廈帶江傾去村口小賣部旁邊吃早飯。
現在晝短夜長,天蒙蒙亮,經營早餐店的老闆娘正在給自己孩子整理書包,老闆跨在電瓶車座上抽煙,等自己兒子把面吃完。
村小和村中學離村口有點距離,路黑,這裡的學生年紀小家裡人會送,再大一點會結伴或者騎車。
江廈等着馄饨上桌:“你以後和陶辛哲一起上學。”
江傾揉了揉袖子:“我打算買輛自行車來着。”
“不用,”江廈搖頭,“陶辛哲有電瓶車,你順便也能去叫叫他,不然老遲到。”
江傾一臉“還能這樣”,抿了一下唇:“那他同意的話,我每天去叫他。”
江廈:“不同意也得同意,小陶的安逸生活,也就這學期了。”
江傾:“……”
“廈廈表哥,”他逗人,“你好霸道哦。”
江廈差點沒抓着這人揉兩下:“我怎麼有點擔心你。”
馄饨上桌,海味湯底,有蝦皮,還有一份海帶絲,溫暖的香氣讓江傾的胃蘇醒了很多。
他喝了口湯,原本被微涼的風裹着的人暖和了不少,擡頭,不解:“擔心什麼?”
江廈加了點醋和一小勺辣椒油:“你和陶辛哲在一塊,怕是不分伯仲。”
混沌都是老闆娘現包現煮的,真正純手工,肉和餡也是,很勁道,個頭還比外邊市場買的大。
江傾細細地咀嚼,嘴角挑得很安靜,但眼睛靈動,活分勁裡透着股小機靈。
江廈瞬間覺得自己表達得不準确:“不,你可能比陶辛哲更皮。”
江傾笑開了:“哈哈。”
江傾高估了自己,以為分量和以前吃的差不多,就要了三兩,結果還剩兩個。
江廈怕老闆娘看到覺得是味道不行,用勺子舀起來直接填了自己肚子,順嘴的事。
一套動作太過行雲流水,江傾都愣了一下,看着搖晃的湯底,沒話問話:“你吃飽了嗎?”
他覺得心裡升起了點毛毛的小邊,怪得找不到句子形容,像是現在微微亮開的天,但霧氣沒散,薄薄一層冷,攪和着這屋子裡的熱氣,潤潤的。
江廈接過打包盒付款,小孩背好書包給媽媽道别,老闆娘急着下顧客要的米線,邊叫着好好聽話邊揭鍋弄出聲響。
有點鬧騰,他聽得迷迷糊糊,沒多想,回答:“吃飽了。”
江傾攥攥袖口:“哦……”
*
昨天從昏迷到解除危險,宮奶奶都沒睜眼,護士說老人家是睡着了他們才放心。
不知道這位老太太有多久沒睡個安生覺,可能是思念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擔心時不時犯哮喘的江傾。
不過兩人進病房的時候,鐘淇正和宮奶奶說說笑笑的。
江淮源給自己老婆打過招呼,見到江廈,病房裡的兩人也沒有驚訝。
宮奶奶一直說着麻煩了麻煩了。
早八點,護士們陸陸續續開始輸液,江傾本來要去買點洗漱用具,鐘淇就拉開櫃子:“都買了的,這個毛毯我就先留在這,雖然病房裡有空調,但晚上還是得蓋一蓋。”
江傾差點眼睛又一熱:“謝謝阿姨……”
鐘淇的笑容既活潑又溫柔:“真别謝啦,你在這照顧奶奶也要照顧自己,腿别再出事,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就叫一下陶辛哲,你們以後也是同學,他人很好的。”
“好。”江傾點頭,知道江廈和鐘淇應該回去了。
宮奶奶拽着鐘淇和江廈,一直念念叨叨,要不是輸着液也不方便走動,他要把人送到車站去。
江傾:“奶奶我去送他們。”
“不用,”鐘淇把江傾拉到門外,加了微信,“你奶奶又不用這些,有時候他不帶手機出門老接不到電話,加你我方便問一些。”
“你别送我們了,”她把人往病房裡推,“幫奶奶看着點液體和針頭,我和廈兒去找一趟他爺爺奶奶,下午江叔叔要來接我們的。”
江傾覺得這時候比上一次暑期結束還要不舍。
看着兩人到護士站,他還有點恍然若失,昨晚兩人那些愉悅情緒慢慢的從毛孔裡往外溢。
突然,江廈去而複返,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有點讓人心疼,江廈看着裡在門口的人,原本暗淡下去的眸子重新亮起來。
他的呼吸亂了亂,手裡拿着一枚平安符:“這個是我媽過年的時候求的,你戴上。”
走廊裡人來人往,紅繩貼上瓷白的肌膚,平安符也是紅布,用金線繡着“平安”二字,還有一顆轉運珠。
江傾握了握,仰頭的瞬間被江廈按住嘴唇:“都這麼熟了,别再說謝了。”
江傾把話咽了下去,唇上仿佛留下一抹淺淺的印,他摸着脖子上的東西,再趴到窗邊看離開醫院的母子。
江廈立在鐘淇身邊,顯得高大,不知道在說什麼,鐘淇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着摸摸兒子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