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
夜宴上,有人踩着大鼓跳躍,有人在大鼓之下唱歌。踩着大鼓跳躍的男子,身上穿着件朱砂色的圓領袍。那件袍衣的下擺就像綻放的牡丹一般層層展開,不僅色澤鮮豔、而且顯得舞者風韻迷人。那男子頭戴一頂紗帽,手中擒着一把帶有紅須的劍。
那男子劍舞的時候,身子就像一條遊動的長龍。他的外在展現出一種鮮豔柔美的姿态,内在卻柔中帶剛、充滿着噴薄而出的股股殺氣。他手中的劍就像銀色的長針,色澤閃亮發白,耍動的時候劍身仿佛一條銀魚、表皮的光澤閃得讓人害怕。
持劍男子舞動的時分,四周的琵琶聲就如同撥弄竹闆似的、劈劈啪啪錯落有緻地響起。在一片猙獰的琵琶聲中,有另一位男子的聲音、恍若訴說一個故事似的唱了起來。那演唱的男子細細唱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聖君,浮雲挂空名。
天地賭以擲,未能忘戰争。
試涉霸王略,将期軒冕榮。
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
宮殿的四周,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張大鼓。方才大悲的氣氛已經不見,如今殿裡隻剩下一片喜悅——此處好像除了越鳴盛的女兒,所有人都隻是短短祭奠了越鳴盛一陣,随後便仿佛像在趕時間似的、很快投進了新的喜悅當中。
待這場宴會結束,所有人都還昏昏沉沉、意猶未盡,仿佛後來走出宮殿的不是他們。彼時四周的空氣裡透露着肅殺的寒意。阿弦與永羲兩兩相聚,披着氅子走在漢白玉石階上。如今已是深夜,倘若不是一旁宮燈照耀着的地方、便基本上顯示出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