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走雷秀蘭,孫桂花又在門口叫嚷:
“殷雪瑤,你信不信我把你名聲搞臭了,讓全鎮的人都知道,你讓你婆婆吃馊飯?”
躺在床上的殷雪瑤笑了,因為她記得雷雲濤後面娶了女主齊柔後,逢人炫耀,她家雲濤娶了個大學生,這麼好面子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人知道她被自己向來看不上的兒媳婦端馊飯。
在孫桂花看來,隻能她欺負兒媳,而不能讓兒媳騎到她頭上,這樣在外人看來,她這就叫會拿捏兒媳,治家有方。
想了想,殷雪瑤便開口了:
“那娘,您要是不怕丢自己的老臉,大可以去外面說我對您有多不好,然後大家都會可憐您,說不準就會給你點飯。”
果不其然,緊閉着的門被重重踹了一腳,就聽到一陣憤憤不平的腳步聲。
雷秀蘭拿着錢并沒有去買大鍋菜,而是先去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根五分的紅豆冰棍,冰棍上的紅豆很香,雷秀蘭沒舍得吃,而是等看到同班同學時,才慢悠悠的将薄膜撕掉,然後同學羨慕的眼中,一口一口吃掉。
“哇,秀蘭,你今天好有錢呀!”
聽到羨慕的聲音,雷秀蘭嘴巴一勾,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
“還行吧,反正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趾高氣揚的模樣,像極了村裡四處散步的大公雞。
然後看着圍過來的人多了,雷秀蘭又從包裡将新買的小餅幹拿了出來,又收獲了一陣哇聲。
“秀蘭,你竟然買了這種餅幹,這種餅幹說是外國貨,可貴了。”
雷秀蘭裝模做樣的咳嗽了一聲,語氣卻絲毫不在意:
“是嗎,還好吧!”
同班同學都圍了過來,滿是羨慕,全班隻有同桌葉碧芊和齊柔沒有過去,葉碧芊更是像是看什麼髒東西一樣看着作妖的雷秀蘭,白了她一眼,就将身體扭向别處。
雷秀蘭自然注意到葉碧芊的動作,于是翹着蘭花指,食指和拇指夾着一片餅幹拎起來遞過去道:
“葉碧芊,我知道你沒見過這種好東西,你要不要嘗嘗啊?”
葉碧芊切了一聲,懶得搭理她。
而齊柔則坐在自己的位置,遠遠看着炫耀的雷秀蘭,眉頭緊皺,難道她的記憶出問題了?
她記得上輩子雷秀蘭第一次吃這種餅幹是自己給她買的,因為這種契機,兩人成了好朋友,但現在雷秀蘭卻吃上了。
但是齊柔很快就調整過來,沒事兒,隻要她再找個機會跟雷秀蘭成為好朋友就行了。
孫桂花以為殷雪瑤隻是裝裝樣子,故意氣她,誰知等到晚上女兒雷秀蘭下晚自習,殷雪瑤也沒從屋裡出來,竈房門也沒開。
尤其是看見女兒手裡還拿着小商店裡賣的那種餅幹,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揪起雷秀蘭的耳朵,怒吼道:
“我那錢不是讓你去買大鍋菜了嗎!”
“娘,那大鍋菜可難吃了,一點油水都沒有,我就想吃這個,我們班好多人都吃過。我也就今天才吃。”
雷秀蘭捂着耳朵委屈道。
“你啊,你怎麼就會亂花錢,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罵完還不解氣,又狠狠擰了雷秀蘭胳膊一下,疼的雷秀蘭龇牙咧嘴。
“娘,殷雪瑤還沒出來嗎?那咱晚上吃什麼?”
孫桂花一臉恨鐵不成鋼望着女兒,又氣急擰了她一下:
“吃吃吃,就長了個吃心眼兒!我就不信了,餓一天會死人。”孫桂花回到房門後,重重把門給摔上。
隻留下雷秀蘭一人呆在原地,一臉委屈揉搓着她娘剛剛擰過的地方。
剛開始孫桂花還算硬氣,但是很快到了半夜,孫桂花就餓的胃疼,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她從來沒想過有天會餓得心慌。她餓得頭暈眼花,渾身軟綿無力,吸口氣都覺得費力,更别提眼前還陣陣發黑。
之前殷雪瑤伺候她伺候的太好了,突然這麼餓起來,孫桂花是真受不了,整個人仿佛生了一場大病,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力氣。
她隻能随意套了個短袖,起身想要找點什麼吃,摸黑兒摸到桌子上雷秀蘭放的餅幹。然而等待她的是一個孤零零的包裝袋,什麼都沒剩。
孫桂花的胃開始抽疼,一陣一陣的發作,她艱難的走到殷雪瑤門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門,渾然沒有白天罵街的氣勢,語氣也軟化了不少:
“雪瑤,娘錯了,你起來給竈房門開開,娘想吃點東西。”
說完,便陷入了漫長的靜默,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才穿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然後門就從裡打開。
殷雪瑤穿着洗的發白的碎花連衣裙,細白的小腿從裙擺下露了出來。孫桂花的視線慢慢上移,直到她那張俏生生的嫩臉上才停下來。
以往孫桂花會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問青紅皂白呵斥殷雪瑤。可現在對上她那雙茶色的透亮像玻璃的水眸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嘴唇上下張了張,最後隻能頹然化成一句話:
“雪瑤,娘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