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虞朝希依稀撐開眼皮時,目光跌進另一雙眼睛裡。
面對面躺着的人正微笑看她,逆着亮光五官都被虛化,輪廓卻具體分明。
睡醒之後的虞朝希向來比較恍惚,看着眼前這張近距離放大的臉,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此時一縷陽光一閃而過,日光晃得虞朝希眼睛生疼,她下意識伸出右手擋了擋。忽的聽到一聲掩不住的輕笑,帶着起床後特有的輕微鼻音,接着便被對面的人溫柔捉住了手。
頭頂有陰影緩慢罩過來,那人輕笑着湊近她的臉,親昵地吻了下她額頭。
虞朝希愣怔着看一張好看的臉從她眼前輕巧掠過,秀氣的下巴、好看的笑唇,鼻子秀挺,眼睛亮亮地彎着。
笑意直達眼底,嘴巴一張一合。
做完這個動作似乎還不夠,又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額頭親吻額頭。
虞朝希被迫對視的眼睛,下意識追逐着另一雙眼。
還未有空仔細辨别完那幾個字,虞朝希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目光轉瞬陷入一片黑暗裡,無邊無際。
沒有人特意等着她醒來,這會兒也并不是早晨。
剛轉醒的大腦裡滿是混沌,以至于反應有些許遲鈍。睜眼閉眼了幾個回合後,虞朝希這才意識到原來是天黑了。
殘存的意識裡還留有一張臉的輪廓,生動、鮮明、親密,讓人覺得怅然若失。
像伸手抓在黑暗裡,心底空空沒個着落。
虞朝希甩了甩腦袋,将意識從夢境裡分離出來,心神回歸到現實當中。
那是一張攏共也沒見過幾次的臉,卻偏偏在幾年後這個尋常傍晚裡,清晰刻骨地一點點浮現出來。
仿佛一種征兆。
一種她的生活可能會由此發生某種變化的先行條件。
隻是此時此刻,虞朝希未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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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幾下,指尖碰到冰冷的硬物,虞朝希伸出右手扒拉着一把将其捉在手心裡,“咔擦”一聲摁亮了屏幕。
幽暗的室内頓時有了唯一一處光源,光束微弱映出小而精巧的五官輪廓。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是18:26,底下緊跟着一排小字表明日期:10月1日,星期二。
入秋之後白日漸短,尤其幾天前一場雨剛下過,冬天随後驟然造訪。傍晚五六點夜幕就開始降臨,籠罩着這座巨大的城市,窗外萬家燈火明,似天上星星倒扣在地上。
此刻醒神過後沒由來一陣巨大空虛的虞朝希,得以在這種星星點點的黑暗裡尋到了片刻舒緩。
随即打開微信,點開姚婧的對話框,把這個離奇事件分享了過去。
【我剛剛夢到一個人。】
一個幾年未見、甚至都算不上認識的人。
簡直像是,中了邪般。
虞朝希搖頭苦笑。
那一頭并未立即回複,虞朝希對此也絲毫不在意,她不是那種會十分介懷别人沒有及時回複消息的人。
況且姚婧身在相去萬裡的大洋彼岸,距離遠外加時差,難免鞭長莫及。她隻是突然,有抑制不住的傾訴欲想要迫切分享出來。
說出來就好了,不一定非要得到回應。
今早虞朝希按照往常工作日作息,早起洗漱下樓,去吃了碗小區外面那家每天都人滿為患的肉丸胡辣湯之後,就蹲在電視機前專心緻志地觀看閱兵儀式。
全程看得她眼熱心也熱,眼睛裡進沙子一般。她向來看不得這樣的場面,比如和平時代的抗震救災、又或者戰争年代的壯烈犧牲。
閱兵現場有太多她熟悉的元素,腦海中蓦地湧現出餘光中先生《歡呼哈雷》中的一句話:“我的國家,依然是五嶽向上。一切江河依然是滾滾向東,民族的意志永遠向前。”
最近街道上随處可見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我和我的祖國》這首歌也時不時飄進耳朵裡。就連她這種素來喜歡獨處的人,都有被這樣萬衆一心的行為感染到,陷入到一種集體狂熱裡,嘴裡時不時哼上一兩句。
中午就着冰箱裡所剩不多的食材簡單做了頓飯,解決掉放了兩三天明顯已經不太新鮮的蔬菜,收拾完畢便開始打掃廚房和客廳的衛生。
這一場忙活就是一個下午,于是坐在沙發上小憩一會兒,竟然不知不覺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