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倒是不大。虞朝希是很注重公共秩序的人,日常行為盡量做到不影響他人。
對方顯然也是。
除此之外,對方明顯更是社交場合中慣會照顧到旁人情緒的人。
察覺到虞朝希細微的動作,全神貫注打電話的注意力分給了她一些,眼神中傳達出一種善意詢問。讓被注視着的虞朝希不但沒有窺聽他人電話被撞破的尴尬,還有一種被照顧到的體貼。
盡管她此舉隻是出于巧合。
“我看到你了。”聽筒裡傳來一個男聲,虞朝希無意窺探,奈何聽力實在超群。
她假意偏頭看向旁邊,杜絕探聽到别人隐私的可能。
男生朝虞朝希點了點頭,随後轉身離開。換了左手打着電話,右手提着一隻購物袋,背影秀挺。
看他的背影一步一步融入夜晚巨幕般的背景闆裡,虞朝希收回目光,繼續負重向前行着。
面前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街邊複古特色的路燈點亮一盞又一盞,綿延無盡頭。
周圍各類建築頂上投射出一條條旖旎的光線,變換各種各樣的顔色旋轉掃描,輻射着力所能及的覆蓋範圍。燈光照得夜幕亮如白晝,整座城市像是一場絢麗的煙火。
虞朝希在這片絢麗中被晃了下神,目光不經意跳轉到了某一處。
下一秒便有一個身影闖入她眼簾之中。
黑衣黑褲,身形挺拔,從她的視線裡一閃而過,蓦地消失在一片霓虹裡。
仿佛街道上飛馳而過的大小車輛,想追蹤已無路。
在他消失的最後一秒,虞朝希看到了他的臉。電光火石間,腦海中像是有道光亮倏而劃過,她頭腦嗡地一聲開始轟鳴。
這種眩暈一直持續到回家後,依舊沒有得到片刻平息。放下手中滿載而歸的食材,亦沒了心思分門别類放置,兩隻購物袋便原封不動地待在桌子上。
虞朝希拿出手機,看到通知欄裡有一條微信消息,點開一看是姚婧回了個問号。于是發了個視頻通話請求,響了幾下便被接通。
屏幕裡看不到人,隻有白茫茫的一片,看着像是天花闆。緊接着話筒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着電流穿過般的顫音。
是姚婧在喊她:“希希”。
虞朝希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聽到姚婧吼了一嗓子。“這個時候你就不能管管你的’小兄弟’麼?”
顯然是情急之下吼出來的,原話用的是英文句子,不難想象到那邊此刻是個什麼場面。
虞朝希頓時覺得有些尴尬,并且生平頭一次懊惱自己聽說無礙的英語水平。
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令虞朝希老臉一紅,尴尬指數直接一路飙升到峰值。
“這時候它就是我的大爺,我能管住我大爺嗎?”
純正的美式發音,是虞朝希喜歡聽的口音。她喜歡英語,也碰巧有一點語言習得方面的天賦,因此大學輔修了英語學位。
美劇看多了的後遺症令虞朝希禁不住聞聲辨人。她猜想擁有這個嗓音的主人,應當是個帥小夥子。
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長相帥氣,而是精神面貌佳,就像籃球場上進球雀躍的陽光男孩,富有活力,又或者說是少年氣。
以及,年紀應該挺小。
那邊突然“嗵”的一聲,打斷了虞朝希腦海裡的人物側寫。随後傳來一聲更有活力的慘叫:“為什麼踢我下床?這麼用力你腳都不會痛嗎?”
虞朝希不好再聽下去,一隻手掩耳盜鈴地蓋住臉,好像這樣她就可以看不見、聽不着一般。
臨場反應過來之後,隻言片語都來不及說,倉促間挂斷了視頻。感覺到機身都在發燙,她像丢掉燙手山芋一樣,慌忙将其丢在了沙發上。
臉上蒸騰出一股熱意,右手來回扇着降溫。
并非是對兩性之事扭捏,隻是為撞破此事而尴尬。
隔了一會兒,被扔下的手機再度響起,是熟悉的視頻通話請求聲音。
虞朝希緩了緩神,按下接通鍵,屏幕裡頓時跳出一張熟悉的臉。
這次看似正常很多也清淨許多,除了對方臉上殘留的潮紅。
看背景應當是在洗手間裡,姚婧似乎是要準備洗澡,脖子上一看就是剛才留下的痕迹,紅得醒目。
經過這麼一個強行打斷,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鐘,也足夠虞朝希調整好狀态,故而這會兒的她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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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次見到姚婧這個樣子之時,虞朝希遠不如今日這般……還算淡定。
任誰大半夜被敲房門半夢半醒間去開,赫然看到門後之人外露的皮膚上痕迹斑斑,起床氣都會被吓得魂飛魄散吧。
上一次姚婧這副樣子,着實吓慘了虞朝希。
面對眼前那副模樣的姚婧,虞朝希想開口卻又住嘴,隻能眼睜睜看着她整個人失了魂又落了魄。
遇事慣常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她,腦子裡一瞬間掠過無數個猜測,全都是最不願意又最恐懼的那些可能。
于是不敢擅自開口,又怕眼前的人更甚。
好在她的擔心完全多餘,眼前的人的确不敢開口,不過不是驚的,而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