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希挺直腰背收起腿,調整了坐姿,伸手把胸前衣領向上提了提。
緊挨着的右邊座位,這時候也有人駐足落了座。
不習慣與陌生人對視,尤其這麼樣一個距離,餘光範圍内虞朝希注意到旁邊的人也在調整坐姿。
與此同時似乎還感受到了有那麼一道視線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又很快掃過去。
被這束的目光短暫注視過的虞朝希并沒有覺得不舒服,隻不過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想要回望過去,最好還得是不經意的那種。
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然而頭頂射燈關閉得太及時,匆忙之中隻來得及瞥到漆黑中一道模糊的輪廓。
于是不作他想,專心觀看電影。
影片裡太多出彩的臉蛋反而削弱了一部分劇情,隻有袁泉那張氣質出衆的臉讓她漸入佳境。看到她為了說話聲音不露出顫音引起群衆恐慌從而大口大口換氣時,虞朝希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将掉不掉的。
鼻子開始變堵,虞朝希于是吸了吸。卻見身前突然多出了一隻手,細長的指間握着一包手帕紙。
虞朝希立馬反應過來,對方應該是誤解了她剛剛吸鼻子的動靜。其實她很多個時候都會這樣,早上剛起來的時候、或者吃帶湯的、帶辣的飯的時候。
就……很像哭了。
雖然這一次,的确是哭的前兆。
“謝謝。”小聲道了句謝之後,虞朝希低頭接過手帕紙,抽出一張後又以同樣的姿勢遞還到了同樣的位置。
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帶着點淡淡香味。
兩個人一前一後,略去時差不說,單看動作的話,以扶手為界,一左一右,互為鏡像。
小小的手帕紙被對方接過,期間沒有觸碰到她的手。
虞朝希收回右手之際,屏幕上碰巧是一幀強光的畫面,于是在這光亮的一瞬間看到了對方的褲腿,工裝褲特有的大口袋正朝她微微張着口。
等到右手回到自己的腿上,被把手隔開的虞朝希右腿上的口袋,此刻也咧着嘴對她笑。
一右一左,呈軸對稱。
生活中能有多少個時刻,你發現世事實在是巧合?
而在這漫長的、一望無際的人生路上,你碰巧有親身經曆過那麼幾個命定般的巧合時刻。
有時候會意識到,有時候被忽略掉。
有時候偶然,即就是必然。
演職員表升起的時候虞朝希起身右轉往出走,眼尾突然掃到了串标運動外套,她像突然觸電一般目光緊急彈回。
碎步向前慢慢挪動着,腦海裡卻念頭四起。
運動串标外套,再配一條黑色工裝褲,是她今晚已然開始眼熟的穿着搭配。
怕與陌生人對視的條件反射促使虞朝希逃離,可視覺效果還在她的眼前持續回放,虞朝希有一點點心不在焉。
于是剛出影廳便加快了步伐,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越來越快的步伐中,虞朝希忽然發覺自己最近情緒有些動蕩,有一種失控了的感覺。
很不正常,也很恐慌。
必須盡快調整狀态,她心想。
失去秩序感是很可怕一件事,人會因此而失衡。
特别是一個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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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朝希剛走出廳門,斜挎包裡的手機開始頻頻振動。她打開磁扣拿出手機,上面鐘昱的名字在跳動,虞朝希見狀嘴角不自覺上揚。
“哈喽,我的國王陛下,請問您有何貴幹?”接通電話之後,虞朝希戲谑道。
她的動蕩她的不安在這一刻,被這個名字全盤鎮壓。
那邊傳來一聲低笑,鐘昱的聲音通過話筒傳播了過來,連帶裡面的愉悅成分也毫不失真地一并傳了過來。
“請問我的天使,您打算明天幾點回家?在下好去送您。”
那天晚上送虞朝希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鐘昱問她她也隻說了今天回,沒說具體幾點。所以鐘昱打電話過來問她時間,好做準備。
主要也是怕她自己跑了。
“明天大概十點多吧,你一定要送我回去嗎?”虞朝希想了想具體安排,拟定了時間,還想要垂死掙紮一下。
鐘昱那頭正想說話來着,就被虞朝希截了胡。“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十點多等你不見不散。”
那頭低笑一聲,為她這一氣呵成的句子。
“十點多少,具體一點,怕遲到一秒你人沒了。”
“鐘昱你會不會說話,你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嗎?我合理懷疑你在内涵我。”
虞朝希果真被這一句激到炸毛了,不過下一秒又恢複了正常語氣。
“十點半吧,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