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是三歲時跟随母親工作調動來到夏城的,父親景泰一直都在盛京。盛京除了有他的父親,還有他的爺爺奶奶、姑姑姑父。
景盛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在C大的附屬學校上的,C大的中學部就在C大對面。
而後來幾乎是一路沿着他的成長軌迹長大的任之初,大概就是因為上中學時常來對面找他,所以才有機會對那個男生起了心思。
盡管景盛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可事情的真相大概率就是這樣。
什麼時候開始,小女孩有了自己的心事呢?還苦心埋藏了好久的樣子,景盛後知後覺。
景盛向來無意于感情之事,品行俱佳的他曆來好人緣,其中不乏異性青睐,可他始終不曾起過男女方面的心思。
唯獨一次冒出來罕見苗頭,心火還未燎原便被悄然掐滅了。
所以景盛才會在讀研時放棄氛圍輕松的校園,毅然選擇了枯燥繁冗的研究所。
或許是基因遺傳,他們家的人事業心都挺強的。若是放在别的家庭,父母常年兩地分居,感情大概早已破裂。可景盛的父母盡管平日裡不怎麼秀恩愛,感情甚笃是十分肯定的。
景盛雙手插兜,指尖突然摸到了某種東西,他拿出來一看,是方才在電影院裡遞給旁邊女生的手帕紙。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心念幾不可聞地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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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朝希家位于距離夏城20多公裡處的城鄉結合部,是它底下一個市轄區,開車一個小時左右。
車快開到交界處時,虞朝希開口:“交界停一下,我去下銀行。”
鐘昱聞言刹了車,将車停靠在路邊。
虞朝希速去速回,跑去ATM機上取了三千塊錢現金,返回到車裡系好安全帶。
鐘昱重新啟動車子,平穩地上了路。“去取錢了?”
車内後視鏡上反射出鐘昱一雙好看的眼睛,正專注地朝着前方看,目不斜視。
“嗯。”虞朝希看着被黑色方向盤襯托的鐘昱那雙白皙好看的手,點頭應着。
“取點現金,我爸媽用起來也方便。”
自打上班以來,虞朝希每次回家都會給家裡拿點現金。起初是打錢,打到父親虞常的銀行卡上,操作方便又安全。
大學錄取通知書裡夾了張銀行卡,虞朝希開學前去辦理繳納學費業務時,銀行工作人員給這張卡開了張親子卡,她就把副卡給了父親。
讀書時是父親虞常給她的卡上打學費生活費,後來虞朝希畢業工作了,就變成她給家裡打零用錢。
這一張小小的銀行卡,無意中成了父母養大子女,子女又反哺父母的見證。
小鄉鎮離銀行比較遠,父母又不怎麼出門,村子裡至今都是現金在流通。考慮到父母年紀大了,稍微智能點的機器都會生怯,就連手機用得都擔驚受怕的。
為了不給二人增添心理負擔,虞朝希在打過一次錢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每次直接給家裡帶現金。
況且即便是她自己去銀行取錢,都會覺得這個過程實在不怎麼安全。
鄉道公路上路況良好,假期第四天早已錯開高峰期,鐘昱開車一直都不怎麼說話,是個很好的駕駛習慣。在一段簡短的對話後,車裡又恢複了安靜。
鐘昱有很多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又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場合好像不對,時機也不怎麼合适。
他知道虞朝希向來獨立,凡事考慮周全,可他有時候又甯願她,不那麼獨立。
他擔心她一直這樣下去,很難有人走進她的心裡。
虞朝希同樣滿腹心事。
踏上這條再熟悉不過的道路,虞朝希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瞬間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又或者是從未離開過。
那是一種紮根在血液裡的東西,随着她的生命時刻流動,每經腳下的土地一呼喚,便在她的血管裡奔流不息。
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虞朝希對它始終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似是聯結,又像是被禁锢。
虞朝希五味雜陳,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風筝,無論飛得多高多遠,還是不能徹底地自由。
車子即将開到村口時,虞朝希再度開了口,“要不就送到這裡?”
“來都來了,送到吧。”鐘昱腳下未停。
“你帶着行李箱,不怎麼方便。”
“我擔心村裡人會說閑話。”虞朝希思忖了下,難以啟齒道。
鐘昱聞言踩了刹車,她後面的一句也應聲響起。
“對你影響不好。”
鐘昱聽聞此話一言不發,又重新啟動車子,繼續目視前方,專注開車。
過了一會兒,不說自己,卻隻提她:“不擔心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