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喬思然正常三班倒,有時還加個班。許承嶼大概也忙,反正兩個人沒怎麼見過面。
周末,她起了個大早。
拉開窗簾,天色灰蒙蒙的。
她有點不放心,拿了手機看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說淩晨會下暴雨。
喬思然想,淩晨的話,她早就回來了。
她找了套衛衣褲換上,拿了兩盆養得最好的仙人掌出門了。
叫了車。
一路上,她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連出租車司機跟她搭話,她也沒怎麼搭理。
早上起床時就覺得不是很舒服,她以為是這些日子沒睡好,也就沒有在意,現在她倒有些擔憂起來。
她摸了摸額頭,似乎有點低熱。
要是平日,她就叫司機掉頭了。
但今天不行。
腦袋暈暈乎乎的,她搖下少許的車窗,微冷的風拂上她的面頰,她覺得舒服點了。
墓園偏遠,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
今天不是掃墓的日子,墓園裡除了個把管理處的管理人員外,就隻有一個賣花攤子的攤主無聊地坐在管理處外的凳子上刷着手機。
喬思然下了車。
攤主看到她,走上前來搭讪,問她要不要買花,十塊錢一束。
她搖了搖頭,把懷裡抱着的仙人掌抱得更緊了。
天氣預報似乎不太準。雨已經開始下起來了,雖是毛毛細雨,但有轉大的趨勢。
喬思然加快了步伐。
墓碑前有人放了一大束的白色虞美人。
喬思然笑了笑,将虞美人挪到一旁,又把抱在懷裡的兩盆仙人掌放在墓碑前。
比起鮮花,她知道談爅更喜歡仙人掌。
他總是說,仙人掌好養,還淨化空氣。
他就是這樣簡單的人。
永遠是清清爽爽的闆寸頭;
永遠是最普通的短袖T恤衫配工裝褲或牛仔褲;
就連跟她表白的時候,也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思然,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她高興的時候,他會抱着她轉圈圈。
她傷心的時候,他會将她擁入懷裡,說:“不哭了。”
那時候她覺得,哪怕母親抛下了她和父親,哪怕父親早走,但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他。
人不能太貪心,一輩子,有這麼一個人待自己好就該知足了 。
細雨飄着,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但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将兩盆仙人掌擺正,又拿出手帕輕輕擦拭着墓碑。
“蛋糕我沒買。我知道你不愛吃。”她說,聲音溫柔。
“阿煙她很好,你放心好了。她去了很多地方,見識了很多。她搞了個酒莊,做得很不錯。
“馬卡龍退役了,我去看過它,它還記得我。我本來想領養它的,但是……對不起……”
手指拂過墓碑上的肖像時,喬思然再也忍不住了。
她放肆地哭了起來,眼淚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她哭了很久,離開墓園的時候,她渾身都是濕的。
管理處有人叫住她,但她什麼都聽不見。
雨開始下大了。
喬思然站在大樹下。點開打車軟件,卻發現打不到車,手機上顯示的還有幾十号人在排隊。
這裡離市區太遠,又是雨天,打不到車也在意料之中。
她将手機放回包裡,想了想,把衛衣的連衣帽套在頭上,走了出去。
八百米外有個公交車站。那裡有輛車可以開到鎮中心。到了鎮中心再換車打車就方便多了。
雨越來越大,寬大的連衣帽也擋不住毫不留情砸落下來的雨滴。
腳上的白色帆布鞋濕透了,腳底又冷又難受,喬思然心想,回去就算喝兩碗姜湯怕也是無用。
她用指尖拂去被雨水淋濕後粘在臉頰上的發絲,加快了步伐。
到公交站台時,她整個人都濕透了,雨珠從她高挺的鼻梁上滑落,砸到水窪裡濺起幾乎不能算水花的小水花。
她在候車亭下的長椅上坐下。
雖然還有雨滴不時地飄進來,但比完全沒有遮擋好多了。
她擡起頭,眯着眼睛看公交站牌。
大概是客流量跟不上,這條線路的發車頻率遠低于普通線路。上班車一刻鐘之前剛開走,下一班車要四十分鐘後才來。
有風吹過來,喬思然冷得微微發抖。
她抱緊手臂,将自己縮小到最小,但就是這樣,她還是覺得冷。
大腦開始嗡嗡嗡直響,頭比來這之前更暈乎乎了。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