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藥的大鐵鍋置在分隔東西兩街的街道上,不論感染與否,每人都來一碗,雖不能治愈瘟疫,但有增強抗體的功效。
現下隻能通過這種辦法來控制。
裴清又從系統中取了消毒液,沿街道和房舍噴灑,盡量保持着整潔幹淨。
但是貧民窟的條件實在受限,根本無法做到完全消毒,就在裴清進行第二輪全體檢測的時候,貧民窟裡出現了第一個死亡病例。
鄭蒼松站在屍體前,沉着臉将草席蓋了上去。一旁的女人和孩子哭的傷心欲絕,若不是被人拉着恐怕已經撲了上去。
“埋了吧……”鄭蒼松語氣蒼蒼。
幾個年輕的後生臉上蒙着厚厚的布條,擡起屍體,就要放入已經挖好的土坑中。
“且慢!”
此時,一道清脆帶着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絕對不能埋!”
裴清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着未下葬的死者,她松一口氣,還好阻止的及時。
鄭蒼松不解:“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隻能火焚。”裴清沉聲道。
“什麼?!”
一旁的女人臉色大變,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你!你這個毒婦!你要燒了他?!”
“造孽啊!我男人都死了,你還不讓他安生!你要燒了他!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姑娘,你看這……”鄭蒼松皺眉,逝者都講究一個入土為安,隻有犯了律法禁忌的人才會被火焚……這可是個什麼說法?
裴清想将哭嚎的女人扶起,卻不妨被其情緒激動猛的推了一個趔趄,小腿直直磕在身後熬藥的大鐵鍋上,燙的她“嘶”了一聲。
女人見此,一時愣住,哭嚎也止住,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緊緊摟住懷裡的孩子,生怕對方報複回來。
裴清卻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跟後站直身子,上前一步又接着将女人扶了起來。
她理解百姓們想入土為安的思想,但是此刻确實非常不宜土葬。
“請大家聽我說……”
她聲音不高,甚至是溫柔,卻是帶着誠懇與穩定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死者應入土為安才得圓滿……”
“但是,我們現在情況特殊,這位死者的身上攜帶着瘟疫,埋入土壤屍身腐爛後,那些地底下專吃腐肉的昆蟲和生物,會攜帶着瘟疫加快傳播——”
“逝者已逝,我相信,他在天有靈也不希望因為自己導緻自己的妻兒被傳染,況且這裡還有許許多多想要活下去的人……”
百姓們被她铿锵有力的話感染,紛紛出聲勸道:“二牛家的,你不為自己想,也不為孩子想想嗎?二牛已經沒了,左不過最後就是一抔黃土,你和孩子還得活啊……”
“唉……咱們都到這份上了,還投啥胎,隻盼着閻羅王收留,再不用在亂世受苦……”
聽到孩子,女人淚流滿面,悲怵的伏在地上,良久,終于點頭應下,“……二牛啊……我對不住你……”
說罷,她似乎想再握一握被草席蓋住的人的手,最後卻是又收了回來,抱緊懷中的孩子,她還有孩子啊,她不能死了……
裴清眼眶濕潤,生命何其脆弱,命運又何其不公……
她暗下決心,一定要盡快研究出治療的藥物,不再讓每個家庭遭難!
……
在貧民窟的一塊空地上,屍體被火化。
最後,裴清将骨灰裝入木盒子裡,遞給女人:“将這個葬了,也算入土為安……”
女人怔了片刻,眼睛一紅,跪倒在地,誠摯道:“謝謝你,裴大夫……”
“您快起來……”
.
晚上。
裴清打開系統,之前抽取的病人血液已經檢測完畢,并且成功的分離出了瘟疫的病毒。
裴清将病毒注射到了提前準備好的小白鼠身上,并将她研制的解藥混在食物裡喂給小白鼠吃下。
這份解藥是她這幾日通過對感染者的觀察和診治研究出來的,她在解藥裡加入了一味毒藥,這味毒藥顯示能抗擊瘟疫的病毒,但這個方法有些冒進,所以她決定先拿小白鼠實驗。
将小白鼠用玻璃罩蓋好,又蒙上一塊黑布,裴清這才出去,将“實驗室”的門鎖了起來。
這是鄭蒼松為她準備的一間小草房,專門用來診治,現下裡面有活性實驗體,極其危險,任何人都不能觸碰到。
她又檢查了一遍病人的狀況,見無人有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夜色寂靜,街道上難得的清淨。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了,雖然很疲憊,卻睡不着。
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月色,她攏了攏身上的外袍,小小的鼻翼輕輕阖動,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莢味,很好聞,就像他抱着她一樣……
突然有點想她的髒小狗了……
“清清——”
嗯?裴清一怔,她好像聽到他在叫她?
順着聲音的方向,裴清下意識回頭望去——
“清清。”
月色下,男人坐于駿馬之上,玄色外袍裹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如一隻充滿野性的獵豹,從無盡的暗色中來,做她的神邸。
“飙飙!”
裴清眼睛亮的發光,揚着兩個小梨渦便朝他奔了過去——
最終堪堪停在門前,興奮的朝他揮手,“飙飙,你怎麼來啦?”
小女人像隻兔子,活力滿滿,他懸了幾天的心稍稍放下。
男人薄唇微微勾起,四目相對,兩人眸中都有笑意,還能為什麼,自是想她了……
“你别過來啦,就站在那裡,我看得到你!”裴清嗓音脆生生的,開心極了。
這幾日她壓力很大,時刻都像一張弓一樣在緊繃着。唯有此刻見到他,她才能像隻撒歡的貓兒一樣沖他撒撒嬌。
男人早在她擡步奔來時已翻身下馬,最終隻能在她嚴令的地方,也是與她最近的距離,停下。
“我給你帶了吃的。”他喉頭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