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銅:“别打岔,快答眠眠問你的話。”
“哦好,那個着黑衣的高大男子相貌我隻記得當時瞧着是挺俊俏的,但要叫我仔細回想他的相貌卻實在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不過從他翻身下馬的姿勢來看,輕巧敏捷,像是有功夫在身的,還有他那腰間金牌,上面的紋飾簡潔卻十分精美,我離得遠隻能大概瞧見頂端刻有彎曲狀似蛟龍的圖騰花樣。”
金牌、頂端紋飾像是刻着龍。
中北大興王朝唯有皇室成員所用之物能雕镌刻龍紋裝飾。
初暒心中有了猜想。
陳家寶問,“眠眠,方才于師傅示意吳夫子順着縣尉大人的話說是夫子帶領衆人反擊自保,殺了不少土匪,可我們都曉得這是你幹的,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要搶這份功勞。”
栗銅不知道這事,立馬就要為初暒憤憤不平,可初暒隻說,“安南書院能夠守住,多虧所有人齊心協力,并非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也不存在什麼搶不搶的,這話以後莫要再說,當心傷了盡心護着咱們的夫子的心。”
這話讓陳家寶與栗銅心中頓時釋然,苟旦這時跑來找到初暒,氣喘籲籲道,“官差們已經将躲藏在各處的學生們找出來了,清點人數時發現除了自己跑回家的樓餘其他都全了,現在大家都在講經堂門口的空地站着,隻差你們三個過去。”
在安南書院讀書的學生大多都是附近的農、商戶之子,除了前幾日兇神惡煞将邱夫子帶走的那些人,他們平常從沒有見過這麼多背着箭囊、穿着氣派、威風凜凜的官差。
學生們聚在一起悄悄瞻仰,小聲議論——
“之前初眠眠不見時,縣衙怎麼也不肯差人去找,怎的今日竟将這般壓箱底的官差們都派出來了?”
“路過前院時我聽陳家寶對栗銅悄聲說,是咱們書院的于師傅親自将這些官差請來救我們的呢。”
“于師傅,哪個于師傅?”
“咱們書院還有幾個于師傅。”
“啊!你是說他呀!我就說自邱夫子被抓走後就再沒見過他了,我還當那個老漢背着我們逃命去了呢,原來……真沒想到于師傅還有這樣的本事,竟能使喚得動縣衙官差。”
“我還聽陳家寶說,咱們這位于師傅有大來頭呢……”
“這話怎麼說……”
平安打跑了土匪,學生們縱使身心困倦可到底還是讓渾身的興奮勁兒戰勝了疲憊,他們眉飛色舞的聚在一堆小聲閑聊,沒有注意吳夫子向官差頭領王羌曹打了招呼後過來,“諸位,煩請靜一靜!”
連着幾日處在驚慌緊張的情緒中,吳所仕的聲音除了沙啞還有一些悶沉,初暒在人群中靜靜聽着,眼神卻緩緩挪到慢慢從連廊處走來那人身上。
吳所仕:“自我院弟子從虔來山土匪手中逃脫之後,安南書院便時刻處于危險之中,但幸得諸位在危急時刻的聰慧機敏、沉着冷靜,才得以将兇殘的土匪抗之門外,才能夠讓衆學子在書院裡平安的等到安南縣衙各位大人的到來,對此安南書院于院長深感欣慰,也萬分感激不辭艱辛帶隊趕來的縣尉王大人……”
苟旦迷茫問,“咱們書院哪來的院長啊?”
成非卻恍然大悟,“哦!原來邱夫子被帶走那日對眠眠說的‘整個安南書院就隻有院長能鎮得住你’這話是真的啊!”
……
院長一詞一經出口,學生們的議論聲霎時就将吳所仕的聲音全部淹沒,他見自己講話已無用處,無奈笑笑後側身擡手将候在一旁的老漢請出。
當于允芳背手站在衆人面前時,大家才都低呼一聲目瞪口呆的立在原處。
癡傻瘋癫的掃地老漢于師傅竟然是安南書院的院長?
有那麼一瞬間,許多學生心中都暗自顫抖了一下,他們似乎記起來,過去某個時候自己大概可能也許曾用點心蜜餞什麼的诓騙他幫忙灑掃來着。
成非偏頭掃視了一圈,發現周圍同窗臉上都有着與自己相同的惶恐,剛預備放下心來,轉頭時又看見初暒正平靜地審視着于院長,而于院長欣賞的目光透過交頭接耳的學生們也在注視着她。
“安南山遠絕塵嚣、山林幽靜是學子安心讀書之佳境,然此處銜接虔來山,又較虔來山那些個土匪窩極近,故而在建院之初,我于安南書院中安置了許多防禦工事,就是為書院衆人的安危未雨綢缪,前些時日書院接連遭遇禍事,我不得以才離開書院在外奔波,沒曾想那些膽大包天之徒竟真敢前來騷擾我安南學子,更沒想到我多年前親設的機關暗室也真的被學生們派上了用場。”
于允芳的聲音中不乏驕傲與自豪,“諸位确如吳夫子所言用聰慧機敏、沉着冷靜将兇殘土匪抗之門外,保全了自己的安危,古語雲‘上下同欲者勝’,我認為更是因為書院衆人的齊心協力、同欲同心,才能夠打赢這場驚險的自保戰!”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擅長煽動。
于允芳言畢,書院衆人立即歡欣拍手,就連一旁始終威武寡言、不動如山的安南縣衙部分官差在沒有上司示意的情況下也舉起手掌緩緩拍動。
“但一時的勝利不代表我安南書院衆人能夠自此安枕無憂,虔來山土匪作亂多年還不曾受過這般委屈,因而為防他們卷土重來,安南縣衙已命縣尉王羌曹王大人帶人駐守安南書院,以護我書院學子安危。”
能被官差護佑,學生們心中頓時大喜過望,然他們臉上的喜悅才顯現出來,人群中就有一人高聲詢問,“安南書院機關暗室隐蔽,倘若這回并無一人發現自保裝置,那麼身為院長的您便任由我們在院裡自生自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