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是被北漠奸細暗害才好麼,許是身子還沒好利索不便打殺?要不怎麼看上面土匪黑都吃黑了還不趁亂派人去攻?”
确實,慕将軍自映月關一戰回都受封已經大半年了,聽說要不是朝中大臣極力推舉,這位大将軍還預備在家休養呢,要是他真是身子還沒好利索,那是不是說……
白沖眼睛一亮,招手讓在此處閑談的人聚過來,小聲說,“你們猜,這幾天會不會是個機會!”
柱子撓頭,“啥機會?”
“笨!”白沖故作高深的擠着眼睛,“還沒想明白麼,這一無所獲的幾天正是讓膽大心細之人在這兩千人裡讓慕将軍正眼相待的機會!”
“膽大心細?你是想……”
“還是柱子你懂我!我就是這麼想的!”
柱子有些為難,“這不好吧……”
“反正我是不想在這兒貓着喂蚊子了,你跟不跟我?”
有人納悶,“什麼跟不跟,白少爺你要幹什麼去?”
白沖:“找土匪啊!就算找不見,上山探探路也總比耗子似的藏在這兒強吧,你不動彈,那立功的機會能砸到你頭上麼?”
他說的好像有理,柱子點頭道,“我跟你去!”
“那我也去……”
“還有我……”
“行行行,盯守這窩不能離人,你們幾個在這兒盯着,要是小爺我真立了功,肯定少不了你們一份。”
白沖大方許下承諾後,帶着柱子等人鑽進半人高的草叢往山路摸去,幸而他們盯守的地方離據點較遠,相鄰小隊一時難以察覺。
一行人蹲着在草叢裡走了許久才看見垂着藤條的山壁,白沖撐着發酸的大腿龇牙起身快步走到路中,興奮說,“前面還有路!沿着石壁走咱們大概就能繞上山了……哎呦!”
頭頂上不知有什麼東西落下,白沖被砸得眼冒金星,他捂着腦袋揉捏時,柱子看清掉在地上的東西後,驚得大叫一聲,“啊!那是!那是……”
砸中白沖的是一條人的右小臂。
撕裂的斷臂截面血肉模糊,那鮮紅的血肉白骨像是在對目瞪口呆注視着自己的人們說,它剛自由不久。
白沖的頭皮與心髒怦怦亂跳,于是他在那些亂跳聲中,在詫異看着自己的兄弟的目光中,彎腰将那截斷臂拾起,扯着嘴角陰森笑着,“機會這不就來了麼。”
“斷臂是完整的右手小臂,斷面整潔,是被人用利器一刀砍下來的,手掌虎口有握刀繭,小臂上衣物裡面布料粗糙但是外面這層卻十分華貴,這手的主人應該是虔來山土匪。”岑虎放下斷臂說,“将軍,山上土匪内鬥越發激烈了,竟開始要人命了。”
慕峰青坐在高座上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盯着半跪在草帳外那人。
“回将軍,這斷臂外層衣物屬下曾在興民城成衣鋪子見過,價格不菲,能穿得起一件之人必然不會隻穿一件,這斷臂主人不是應該,他就是虔來山土匪!”
他的語氣激昂,好像他撿回來不是一截斷臂,而是俘虜回來一個活生生的虔來山土匪。
“放肆!将軍面前豈是你逞能的地方!讓你回話了麼就多嘴!”
岑虎在軍中哪見過這樣散漫的兵,氣的還要再罵,卻見慕峰青擡手止他,隻好噤聲退至一旁。
“你可知違抗軍令、擅離職守在我赤霄軍中該當何罪?”
慕峰青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他心之所想,白沖心知肚明他說的這兩樣該當何罪,可是張嘴隻心虛說,“屬下…屬下…沒在赤霄軍當過兵,不知……”
岑虎将白沖交上來的斷臂扔回他面前,慕峰青道,“犯你這罪的,腦袋上的斷面大概與這斷臂差不多。”
砍在土匪手臂上的刀好似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白沖猛地仰起頭不服道,“屬下撿着虔來山土匪黑吃黑一窩亂的證據,足以将功抵罪了!”
“大膽!”岑虎見他仍舊如此不敬,高聲嚷道,“來人将他拖出去砍……”
“哎哎!”
早被慕峰青喊來分析遇上兩撥土匪漢子供出遇劫地形的王羌曹連忙出聲喊住岑虎,他瞥了一眼跪在帳外那人,小聲與慕峰青與岑虎說,“方才就覺得那小子面熟,直到他擡起頭來屬下才認出那位就是興民城知州大人的獨子白沖。”
岑虎問,“興民城知州白向福?此次剿匪他還給了五百餘人州府駐軍?”
王羌曹點頭,“正是。”
他娘的,拿人家的手短!
岑虎憋屈的看向自家将軍,又見慕峰青也蹙着眉,抑着怒氣,道,“拖下去……杖責二十軍棍!”
領命而來的兩位小兵一左一右将不甘心的白沖拖下去受罰,他們不協調的腳步走過山間幹散的泥土,揚起了滾滾黃塵。
在這些彌漫的黃塵中,不時從上空落下幾滴血珠,被身旁兩人鉗住的漢子渾身是血、神志不清時,嘴裡還在呼喊——
“四哥……幹你女馬的,快放開我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