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暒笑問,“你這般相信我?”
伍二卻不像開玩笑,“你值得我信。”
初暒不再說話,伍二默了一會兒又道,“你想在這裡做的事情,或許我能幫得上忙。”
“你怎麼知道我會留在這裡?”
“将你套上麻袋擄進威虎寨的,是我,姜九取回牛三首級賞金,想把你送出虔來山的,也是我,但是……威虎寨後山大牢建造已久,其中鐵門更是搖搖欲墜、一推便倒,憑你的本事要是想逃,輕而易舉,可你沒走,反而一步步坐上了威虎寨二當家的位置,我伍千裘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欲擒故縱’這類詞多少還是聽過一些的。”
“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
“是。”
“那為何直到今日才說?”
伍二猶豫片刻,才答,“我是因躲人追殺才上虔來山落草的,行事須得小心,再者,我不曉得你混進虔來山有何目的,怕貿然與你相認,會引得旁人懷疑。”
初暒明知故問,“可知道追殺你的是何人?”
伍二點頭,“知道。”
伍二有問必答,就在他以為初暒會追問追殺自己的是誰時,初暒卻隻望着山寨門外辦完白事陸續往回走的人群沒有言語。
“自你在晁都城中為我止血包紮那刻起,你的恩,我便一直記在心裡!” 伍二生怕她不信,抱拳低頭忙道,“雖然你的年歲要比我小許多,但是你放心,我伍千裘說話算話,那夜我在窯洞門口的石桌前與你許下的諾是真的!比什麼都真!”
初暒笑了笑,将他抱拳的手壓下,道,“我也信你。”
伍二為了保命才上虔來山做土匪,為了不多言出錯,所以才裝得沉默寡言,他從沒有瞧上過隻知道窩在山林裡做打家劫舍生意的土匪行當,因此跟着初暒搶土匪、殺土匪那幾回是他在威虎寨過的久違的舒心暢快的日子,此刻他聽初暒說信他,那就是說今後要是再有這中暢快幹脆的活計她是願意帶着自己幹的。
雖然伍二不明白初暒為何小小年紀就打人不呸手、殺人不眨眼,看着弱不禁風實則暴躁兇狠,但他見初暒即使已經成為威虎寨的二當家,卻沒有趁着手上有權就去欺淩報複先前常對他不尊不敬的楚六,反而依舊對他以禮相待,饒是楚六那種誰都不服氣的人,伍二覺得他最近看見初暒也開始變得乖順起來。
虔來山很大,但是伍二卻總感覺它在初暒眼裡很小,他想不通自己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他願意跟着她,去找這個感覺的答案。
伍二臉上帶着喜色,初暒垂眸思索後,又道,“眼下還真有一件事,需要由你去做。”
安葬完賴豹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楚六和姜九離得老遠就看見初暒與伍二在一處說話,兩人正想擡腳過去,一偏頭竟發現原豹子山有幾個兄弟已經先他們一步走到他倆身邊。
楚六二話不說撒腿往過跑,姜九也不知道他為啥這麼着急也跟着他跑,兩人喘着粗氣剛站穩,就聽潘闖帶着幾個豹子山兄弟納悶問,“初二當家的,您搶寨那天不是說威虎寨有大隊人馬麼,怎麼方才安葬賴當家的時候還是這些熟面孔?而且我們兄弟都進寨子好幾天了,連大隊人馬的影子都沒見過,您先前說的那些話該不會都是诓我們的吧?”
搶寨那日,初暒隻帶了有點功夫的伍二與楚六兩人進豹子山,而姜九,初暒隻命他多帶些火把分散的插在豹子山周圍,等裡面打殺的聲音傳到山門外值守的喽啰耳中後,點完火再趁亂沖進去傳報豹子山被包圍的信兒。
這也就是說,拿下豹子山那天從頭到尾就隻有他們四個,除了他們四個,什麼屁的大隊人馬全是初暒吹出來的。
楚六使勁回想也隻記得,初暒那晚說過什麼‘擒賊擒王’、‘無中生有’、‘圍魏救趙’之類的四個字的詞,當時他隻顧瞪着眼睛聽她說啥自己就幹啥了,哪兒還有腦子問她萬一真吞了豹子山,豹子山那群傻子要是問咱們埋伏在外面的人馬都在何處時怎麼解釋。
楚六脾氣暴躁不假,可他是個直腸子,有什麼就說什麼,再說他是做土匪的,一句話講不通提刀幹就完了,也用不着去費腦子扯謊诓騙人家,可是這會兒,騙人騙的人家正主都當面來問了,他從沒幹過這活兒,心虛地黑臉都泛着紅,隻得尴尬地看向初暒。
和他不同,初暒前世因為一言不合揮拳就幹吃過虧,這輩子開始覺得隻動嘴皮便能解決問題就很好。
于是乎,楚六就見他用那張清白小臉面不改色的看着潘闖,義正言辭說,“你既然知道這些日子連大隊人馬的影子都沒見過,就該推測出來那些人都被大當家的藏在了外面,該讓你們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你此時問我這些,莫不是想來查大當家的家底?”
初暒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就連知曉内情的姜九都覺得原豹子山這群人才剛歸順威虎寨就來打聽這個,該不會真是在惦記着圖謀不軌或者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周圍立刻有四雙犀利眼睛盯着自己,潘闖支吾許久也沒想好該說些什麼才能顯出自己日月可鑒的忠心,他此前确實聽豹子山的兄弟們私下質疑嘀咕過威虎寨人手的閑話,這回不過是想借着這話順勢贊許威虎寨規模宏大以此來巴結讨好威虎寨這位新當家而已,怎麼就忽然變成這幅場面了。
潘闖連忙擺手,“啊不不不,小的平時就話多,今日見着您親切就多說了幾句,實在沒有其他意思,您千萬别忘心裡去,那個……諸位先忙,小的們就先退下了……”
他說完就領着同來的兄弟們拔腿跑了,伍二與姜九互相看了一眼,嘻嘻嘿嘿笑了起來,楚六對初暒豎着大拇指,千言萬語隻精簡成一句——
“二當家,您沒吹牛,您是真牛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