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兄弟這就走?”
“走!”
幾人一拍即合,謹慎地在周圍查看一圈後,躬身貓着腰重又隐匿在虔來山繁茂的樹林中了。
虔來山脈綿長,可其中消息卻傳的甚快,加上威虎寨吞并了豹子山鬧出的動靜實在不小,虎豹山頭周邊的小山小寨一合計,與其被埋伏在山底的官兵逼着吞着糠咽菜,不如伏低做小跟着頗有勢頭的威虎寨吃肉喝湯,背靠大樹,怎麼着都好乘涼。
入秋後的某日晌午,天氣不熱不冷,齊威虎喊自己的二當家來忠義堂下棋,可他倆沒下多久齊威虎就靠着虎皮寶座獨自找周公玩去了,初暒閑着沒事自個在忠義堂裡轉悠,無意間瞥見堂内牆壁一隅竟張貼着一份并不十分詳細的虔來山地形圖。
說不詳細是因為這圖上隻畫了大概的山脈走勢與部分土匪山寨的勢力劃分,想來是從前各家搶山頭的時候備下的,畢竟虔來山地勢複雜,隻有分畫清楚了,才不至于在這山裡‘做生意’時,不小心闖進别人當家的地盤撒野。
初暒來了興趣,将圖紙揭下鋪在桌上,并對照自己這些日子在山中摸索的位置仔細核對,發現圖紙所繪雖不詳細,卻十分準确。
她從發髻上抽出自己燒的炭筆,在圖上四大山寨等關鍵地勢做了标記,正準備将自己探明的山路繪制其上時,忽聽楚六的步子正焦急地朝忠義堂奔來。
楚六跑進門見大當家的在座上打瞌睡,便隻來到桌前,小聲問,“二當家的!外面……外面來了好些要來投奔咱們的‘散戶’!敢不敢放他們進來啊?”
初暒:“那些人你瞧着面熟嗎?”
楚六搖頭,“小的掃了站在前頭的人一眼,都沒印象,在虔來山中能叫得出名号的山寨才能吃肉呢,他們原先不過是偷偷跟在咱們或是豹子山後面喝湯的把式,平日哪裡敢在正主面前晃蕩。”
“原豹子山寨騰完了沒有?”
“大概已經騰完了,方才伍二帶人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些人在外面吵嚷,他讓我回來通報當家們,自己在外面應付了。”
“我出去看看。”
楚六問,“姜九此刻就在後院帶所有的兄弟們練拳呢,咱用不用叫幾個高大威猛的長些氣勢、撐撐場面?”
初暒笑笑,大步跨出去,道,“不用,你隻需去後院讓練拳兄弟們的動靜再大些便可。”
“明白了,您就瞧好吧!”
威虎寨,門外。
伍二擋在門前高聲阻攔,“威虎寨雖說求賢若渴,卻并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我知諸位好漢在此處等候已久,但還是請稍安勿躁,我當家的一定會來此相見。”
伍二好言相勸,可拉下臉前來投奔的好漢們卻不将他當一回事,其中有一位更是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威虎寨好大的架子,我們這麼多兄弟來投奔,不說給一杯熱茶也就罷了,竟連大門都不讓進,知道的曉得你們這兒是土匪窩,不知道的還當是狗官開在山旮旯裡的衙門呢!”
“就是,該不會是你們寨子裡藏着什麼好東西,不敢讓我們進去看吧!”
“有什麼好怕的,你還怕去我們搶麼,兄弟們!莫要再為難門口這位好漢了,咱直接進去拜見威虎寨當家們吧!”
站在前面的幾人一唱一和,推開伍二就要帶身後人往裡擠,為首那人見在門口擋着他們的漢子被推倒,在門口值守之人也沒拿他們怎麼樣,正準備得意昂首闖入威虎寨大門時,忽然聽見‘砰’的一聲,自己的腳被一塊不大的重物砸了一下,腳背瞬間被砸的發麻,疼痛還沒來得及傳出來,腳尖又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住,一陣失衡過後還沒站穩,身後湧上前的人又将他壓倒在地。
威虎寨門前是一個由外向内的下坡,這坡原本是為了方便将豹子山的家當運回來才填鋪而成的,此時因為站在排頭的漢子忽然撲倒,擁堵在他身後一哄而上的人便立刻撲上來将他死死壓制在坡底。
“啊!”
“救命啊!”
“壓死人了!”
伍二在這些哀嚎聲中看到把玩着手中石塊的初暒從山寨裡款款走出來,他收到初暒的眼色後立即帶着威虎寨喽啰将堆疊起來的人挨個扶起來。
人群處于自高到低的地勢中,站在前面的人最怕低于擁在身後人群,因為他一旦不慎跌倒,站在他後面的人便會不受控制的往前撲去,從而加劇新的跌倒之人,如此一來,擁堵的人越多,站在前面的人被壓倒之後就會傷亡的更快。
等伍二帶人将坡底所有人扶起來後,壓在最下面,也是方才最先硬闖威虎寨的人便已經被壓得窒息而死。
看着趴在地上的屍首,前來投奔威虎寨的人在疼痛中怔愣在原地,他們隻是想仗着人多,趁亂闖進去給威虎寨當家的一個下馬威,以此來讓威虎寨能做主的人擡舉擡舉自己,誰承想會好端端出現壓死人這檔子事。
站在後面的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站在前排的人卻清楚看見死的那人是被人用石頭砸中腳沒站穩才撲倒的,而這一切的禍首害死了一個人,非但沒有驚慌,反而隻上下丢弄着手中石頭,站在前面漠然的看着他們。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更像是在看一群吱哇亂叫,可以随時用石塊砸死的小耗子。
方才還狂妄至極的人們忽然被這人的眼神震得偃旗息鼓,于是他們的傲慢不見了,狂妄不見了,開口說話的這個連‘您’字都會用了。
“想必您就是威虎寨新接任的二當家吧,小的同兄弟們耳聞貴寨名号已久,特來投奔,還請二當家的不棄草昧,收我等入夥!”
上下丢弄的石頭穩穩落在掌心,初暒随手将其抛在對她拱手之人腳下,冷聲道,“諸位是來投奔的啊,我還當是哪家活夠了的,也想像我奪取豹子山那樣,奪了我威虎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