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千湖臉上露出無害的微笑,應聲附和:“哪裡哪裡。”
“小女從小性子驕縱,江某也是管束不嚴,才讓她夜半爬牆偷溜了出去,不知公子路過,驚擾了範公子,還請公子莫要介懷。”
範千湖當然聽出了江遇之的弦外之音,不想把兩人夜半見面之事放于台面之上,給了彼此顔面,怕是想堵住他的嘴,莫要惹了他閨女的名聲。
少年自是明事之人,内心認同,“路過”這樣的說辭再好不過。隻是今晚之事,他定要說明,顯然是有人盯上了她或者江府。于情于理,他都不會裝作沒看見。
和江流柒對視了一眼,看見她表情緊張,似是也在想着如何應對。範千湖點了下頭,示意她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江流柒看見範千湖胸有成竹的樣子,雖然不知他會如何應對,但懸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範千湖謙虛的開口:“夜半打擾了江大人和夫人休息,是晚輩的不是,今夜晚輩本想趁書院寂靜之際,一人潛心讀書......”
說到這兒,江流柒忽然“噗嗤”一下樂出了聲,随即覺得不合适,急忙掩住嘴,斜眼瞄了一眼座上的父母。
夏清蓉說:“小柒,不得無禮。”
江流柒噘了噘嘴,沉默不做聲,範千湖給少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搗亂。
這個範千湖,當真能編故事,說的跟真的一樣,江流柒内心極為鄙夷,但卻無法拆穿。近日父親與她态度稍有緩和,還是不要多嘴,惹惱了父親。
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說着:“誰知路過貴府後院時,恰好看見一個黑影從房頂飛奔下來,晚輩想着定是有賊人潛入,于是立即追了過去,但是此時又聽見有人大叫,以為有變故,故而放棄追捕,折返回來查看情況,這才在圍牆處遇見了江小姐,後來的事情,江大人就知道了。”
天衣無縫的解釋,也在事實之中,除了忽略掉他來的真實目的和中間發生的小插曲,其他的,算是如實陳述了。
江遇之聽到這個回答,不知是真是假,如果範千湖說的是真的,想來上面已經開始行動了。
夏清蓉說:“小柒,還不快謝謝範公子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
江流柒在心底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範千湖本是想來捉弄自己的,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幾句話下來就變成救命恩人了?
範千湖看到江流柒不服氣的神色,也不便過多争辯,大度解圍:“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江遇之繼續問:“那你可曾看清那人的模樣?”
“晚輩慚愧,當時夜黑,那人又蒙着面,晚輩确有盡力,但沒有抓住。”
“這不怪你,你也是被牽絆住了。”江遇之說完看了一眼江流柒。
“不過,晚輩拾得一個物件,想是那人匆忙逃跑時掉落的,大人可曾見過?”範千湖說罷起身,從腰間摸出一個雲紋圖騰式樣的圓銅。
江遇之接過圓銅,眼眸淩厲一閃而過,一隻手磋磨着圓銅上的浮雕圖案,半晌不說話。
“江大人?”範千湖提醒,“大人可是認得?”
“不認得。”江遇之斬釘截鐵的回答。
少年看江遇之的神态,顯然是有事未說,想是他們自家事不便與外人道,那他也不便再問。
江遇之接着又像下了逐客令:“既然事情已解決,夜已深,江某就不留範公子了,改日再邀公子來府一叙。”
少年也起身作揖:“是晚輩思慮不周,告辭!”
“管家,送範公子。”
“有勞。”範千湖轉身,側頭看了一眼江流柒,似有話說,但隻輕輕點了下頭,算是告别。
江流柒欠身。
離開江府,少年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江府的匾額,這是當今皇帝親賜,江父深藏功名,卻一直低調做事,他之前一直不理解,年少時還為此嘲笑過這江家老父。
今夜這蒙面之人,江父欲蓋彌彰的樣子,都實在太可疑了。看來江父一定是知道什麼,卻不想說,或者不能說,他一定有什麼事,所以這些年,江父才如此隐忍。
江家,怕是讓人盯上了,可是誰有這個本事能盯上江家,江父卻自願替他隐瞞呢?他和皇帝共同打下這江山,兒女都在朝中,誰還有這個本事呢?
江流柒知道嗎?
少年想不明白,太深刻的事情,他現在還未能透徹理清,但他内心似乎有些波動,仿似即将要踏上一段未知之旅。
可是,他為什麼要想江家這些事呢?江流柒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少年搖搖頭,告訴自己,今晚一定是着了魔,一個蒙面人就給自己弄緊張了,竟開始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