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
周湘正在小院裡擺弄着花草,範千湖走進來說道:“娘,我回來了!”
周湘回頭笑着,範烨在小院的石桌旁坐着,一臉嗔怪的說道:“就沒看見你爹啊?”
範千湖笑着對周湘說道:“娘,你快看,我爹吃醋了。”
周湘舉着噴壺說道:“你爹啊,那是好幾天沒看見你了,老念叨着你呢。”
範烨白了範千湖一眼,“成天在外面混,也不知道你忙些什麼。”範千湖剛想說要去京都的事,還沒來得及說,範烨接着說道:“這回啊,我告訴你,可得好好收收你的性子了,人家星霓公主向陛下推薦,說你患情期間采購藥材有功,讓我這個做知府的,好好重用你,從今天起,你就任知府主簿,正好原來的主簿年歲大了,上個月也告老還鄉了,喏,文書都給你寫好了,以後你可别再到處亂跑了啊!”範烨說着打開桌子上的小木盒,從裡面拿出一張文書遞給範千湖。
簡直是太突然了!範千湖臉上一下子變了顔色,眼神直直的看向範烨,“我當主簿?我還未考取功名......”
範烨看了一眼範千湖,眼神裡似是在笑他的天真,随即又看向周湘,“你這個兒子啊,還是單純。”
周湘說道:“湖兒,你父親早就想讓你鍛煉鍛煉,但是他身為知府,不便直接安排你去府衙,現在星霓公主想要舉薦你,可能也是念在和咱們家沾些親戚的緣故,也是自然啊!況且我朝向來就有舉薦制,你在這次患情中又立了功,那給你獎賞也是情理之中啊。”
範千湖還是沒有接受這個現實,準确的說,他内心裡其實并不想和朝廷扯上關系,特别是知道拱衛司盯上江家、在錦州遇到蒙面人以後,他内心隐隐約約總覺得不安。他父親擔任蘆州知府,他自是知道父親為人,可是他是要去京都的啊,現在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個任命?
範烨臉上洋溢着喜悅,興沖沖的說:“湖兒先從主簿做起,以後再慢慢發展,男兒還是要報效國家,立功建業,我兒這次在患情期間立下大功,為父真的替你驕傲!原來以為你隻知道玩樂,沒想到你還如此心系百姓,如此甚好!”
周湘說道:“我就說湖兒心裡都有着考量呢,他一定也有目标,不是那般瞎胡鬧的孩子。”
範千湖被這兩人一唱一和的誇獎弄的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心裡又着急去京都,惦記江流柒的安危,可是眼下就要走馬上任了,如果再提去京都遊玩的借口,怕是傷了父母的心,少年真的覺得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臉上愁雲久久未展。
範烨起身說道:“那現在就和我過去一趟,有一些事和你交代一下。”
“可......可是我還要出去一趟。”
“還出去什麼,先辦正經事。”範烨打斷他。
範千湖機械的點點頭,嘴裡念叨着:“好,好吧。”随即木讷的跟在範烨身後,周湘看出範千湖的臉色有些不好,便關切問道:
“湖兒,你哪裡不舒服嗎?”
範千湖回過頭,扯着嘴擠出一絲笑:“沒有啊,挺好的。”随即又跟着離開,想來自己也許是瞎操心了,江流柒去封郡主,他哥哥和太子殿下都跟着一起,就算有事,也會照顧一二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周湘看着父子倆的背影,心裡不安,她的兒子她有感應,總覺得他好像沒那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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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洞住處。
灰色信鴿腳趾處拆下一個信條和一個布袋,秦子洞靜靜看完小信後,随即把信伸到桌子上的蠟燭火焰裡,慢慢燒掉,上面的文字是:患情之疏,已過不究,郡主入戎,勿有差錯。
布袋裡,裝的什麼?秦子洞有些好奇,拉開抽繩,從裡面抽出一小塊深藍色斜紋土布,四周應是被什麼銳器劃斷,還帶着不規則的毛邊,秦子洞舉起來看着,就這麼一小塊土布?陛下是什麼意思?忽然,眼眸倏地大,蠟燭映着昏暗的光,這土布,不是當年包着他弟弟的襁褓嗎?
秦子洞心髒砰砰的跳着,八年前,他也不過才十二三歲,還是秦府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子,阿娘馬上就要生産,他天天纏在母親身邊吵着要弟弟,可是忽然一晚,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殺了進來,刀光劍影,血肉飛濺,他永遠忘不了府裡那些凄慘的嚎叫和遍地的屍體。
父親拼力讓人把他和母親護送着逃出去,可母親即将臨盆,走了一半便走不動了,于是奶娘在附近山洞裡給他娘接生。小小的他站在山洞門口又着急又無助,忽然不遠處聽到追趕的人聲:“快,他們在山洞那邊,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