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千湖看見江見明的時候,就想到了江流柒,他們兄妹二人此時都在徽州,給她父母去的信,也不知道信中内容有沒有傳遞給江見明,看他的樣子,一臉看淡一切的超脫,想必也經曆了痛徹心扉的掙紮。
範千湖淡淡看向江見明,“見明兄,可好?”
周行擔憂的看了一眼,随後聽着江見明輕輕冷笑一聲,“沒什麼好不好,活着而已。”
短短一句話,卻道盡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沉重絕望的心情,他還記得多年前江見明去京都時的樣子,一臉驕傲,意氣風發,覺得自己大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可是才不過幾年,他卻這般落寞,到底經曆了什麼?
周行無奈說道,“見明與我意氣相投,奈何我不得父皇欣賞,連累見明也......”
江見明打斷,“殿下,别這麼說,我這個人,此生所求不過心安二字,你是君子,我敬佩你,隻是我自己心态沒有調整好而已。”
方蔚白有些尴尬,他知道,這段日子他在朝堂之上,因着驸馬的身份,比起江見明來說可是順當多了,但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江見明所求心安,那他方蔚白呢?還能心安的了嗎?
周行與江見明繼續向前走着,範千湖看了一眼停在原地的方蔚白,一臉消瘦,并沒有因為當了驸馬就多麼光鮮亮麗,反而總是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不安與冷落。
看樣子,方蔚白是有話問自己,範千湖心裡感慨,好在當初是他及時告知自己江流柒要去和親的事,才能有後來的種種,總歸是做了善事,範千湖停下來,看向方蔚白,“有事?”
方蔚白低聲問道,“之前沒有機會,我其實一直想問你,那次......你找到她了麼?”
範千湖眼裡有些閃爍,他知道方蔚白的惦念,也知道他心中痛苦,可說了真相又能怎樣?少年回應,“沒有。”
方蔚白接着問道,“那你為何會來徽州?”
範千湖說道,“想來。”
“是因為徽州離她近一些嗎?”
範千湖沉默,說真的,經曆了這許多的事情,對于方蔚白的态度,他早已沒那麼生氣了,況且這一次,還是方蔚白極力陳請,周敬昌才派人來徽州,也算對徽州有恩。
方蔚白眼神淡淡的看向城外方向,“不瞞你說,我這次極力争取來徽州,也是想離她近一些,看看有沒有機會去看看她。”
範千湖心中一驚,以為他知道了什麼,“看她?”
方蔚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範千湖的驚訝,繼續說道,“是啊,心中有愧,總想找機會彌補,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聽到方蔚白這樣說,範千湖才稍稍放下心來,原來是這個意思,表情略微放松,方蔚白見範千湖沒有回應,繼續說道,“我以為用我的妥協去換得她的安甯,至少能保住她性命,可是,我錯了。”
看得出來,對于江流柒的事,他還是耿耿于懷。範千湖默默聽着,心中矛盾,方蔚白接着說道,“千湖,徽州此次危急,我已做好随時犧牲的準備,我知道你從前不得意我,但現在,我們是并肩戰鬥的戰友,我希望你可以暫時放下成見,與我一同抗擊敵人。”
範千湖倒是沒想到方蔚如能如此深明大義,這點倒讓他刮目相看,“好。我其實也應該感謝你當初告訴我那件事。”
方蔚白慘淡的笑笑,“告訴了又能如何,改變不了任何結局,她還是不在了。”
範千湖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還是點醒,很矛盾,恰好周行發現二人沒有跟上來,便回頭招呼道,“你們兩個幹什麼呢?過來啊!”
範千湖擺擺手,“來了!”說着推了推方蔚白的肩膀,“走吧!”
******
入夜,範千湖輾轉反側,睡意全無,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要和江流柒說一聲,江見明是她的親哥哥,他一定要告訴江流柒的,江見明一整日都沒有提江流柒,想必是還不知道江流柒的事情,但是若是江見明知道了,與他同行的周行和方蔚白聽到訊息也會知道的。算了,見或不見,得讓江流柒自己決定。
範千湖找來紙筆,迅速寫信,他要馬上征求江流柒的意見,畢竟現在都在徽州,日後若是見到了,也不至于太尴尬。
******
醫館,江流柒展開信紙,上面的内容讓她有些震驚,“京中舊人已來,見否?”
江流柒愣在那裡,久久不動,範千湖這麼問,一定是認識的人,京中的舊人,無非是周行、哥哥和方蔚白他們,其他有過節之人,範千湖不可能還來問她,直接就會替她擋掉,自家哥哥來了,想念甚重,可是跟随來的方蔚白,該如何相見?她本是躲在徽州,沒人知道,但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