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節已至,何處寄寒衣?”
立冬過後沒幾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寒衣節。
往年這時,溫樂言總會随同溫家人一同焚紙授衣,隻是今日坐于院中遙望遠處山巅雪色,她卻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此刻已是辰時,想必阿兄他們一定已經在祖宗墓前焚香祭拜過了。”
未免今日唐突,早在昨日午後,溫樂言就差人去溫家問了寒衣節一事,可得到的回答也不過是一句:‘娘子已非溫家人,祭祖一事就無需娘子擔憂了。’
這話說出口時,沁竹同在一旁,因此見着溫樂言此時傷懷當即憤憤,“昨日定是那婉小姐派人回的話,否則若是公子知曉了這事,必不會待娘子如此。”
溫樂言苦笑,“會不會的又有何分别,他們說的沒錯,我确已非溫家人,往後阿兄他們如何祭祖也與我無關了。”
“娘子。”
二人正說着話,卻聽厚實的院門被人叩響。
沁竹走門邊一瞧,來人正是秦管事。
因如今二人也算是因秦管事的福才有了這安身立命之所,對于将軍府的人,沁竹一貫是好聲好氣。
見人來此,她忙開了門問,“秦管事,來這院裡可是有事尋我家娘子?”
快掃了眼院内,秦管事沒敢細看隻是笑着回,“娘子要是在,那便巧了。今日是寒衣節,将軍本要去為亡故将士們焚衣上香,想着娘子若是在也可一同前去,不知娘子可否願意?”
院内,聽得秦管事是為這事而來,溫樂言自是應聲,“既是将軍約見,樂言理當同去,還請秦管事回禀将軍,樂言随後就到。”
“哎,娘子莫急,将軍說了一切以娘子為先。”
瞥了眼巷子口杵着的幾名将士,再瞧瞧面前秦管事面上的喜色,沁竹心裡泛起了嘀咕,‘近日是怎麼了,剛趕跑了一條毒蛇,轉頭又來了一匹狼。’
寒林商對溫樂言的心思,沁竹是看的透透的,可哪知這人下手這般的快,當下心中便有些不痛快,“既是約成,還請秦管事稍等片刻,沁竹還得陪我家娘子梳妝呢。”
‘碰’的一聲輕響,沁竹又将門關上了。
險些被撞到鼻頭的秦管事叨咕,“這沁竹姑娘,脾氣是越發的大了。”
回院後,沁竹也沒多耽擱,直接進了内室。
行至鏡前,她伸手接過溫樂言手中玉栉為其梳發,“娘子這回怎的就答應了秦管事?瞧他樂的那樣,也不知是打什麼主意呢。”
溫樂言回,“将軍府于你我有恩,若是拂了面子,總歸是不好。”
沁竹扁嘴,“知道了。”
因今日是寒衣節的緣故,溫樂言并未穿紅着綠,而是換了身簡簡單單的素色襦裙,即便有些花樣也隻在袖口、裙擺處繡了些栀子紋樣做點綴。再往上看,一素雅銀簪挽起萬千青絲,點點流蘇斜落,最後在發髻上簪上兩朵小花,一位活脫脫的清麗美人也就成了。
巷子口離将軍府不遠,拐兩個彎再走上幾步路也就到了。
溫樂言應約時還不覺有什麼,隻想着寒林商身為将軍心懷仁善,她為女子雖無法為大渝建功立業,征戰沙場,在此時節為逝去将士們聊表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可等出了院門,瞧着外頭車馬如龍,人流如潮,心中那點子怯意才慢悠悠的冒了出來,隻是這時已經容不得她拒絕了。
行過十來匹高頭大馬,溫樂言慢着步子走向寒林商,她全程儀态端莊,步态輕盈如行雲流水,隻是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寒将軍,樂言可是來晚了?”說着,溫樂言欠身行了萬福禮。
寒林商的滿目寒霜,唯有在瞧見溫樂言時才有了溫度,他當即還禮,“不晚,娘子來的正正好。”
行過禮後,溫樂言趁着時候掃了掃周遭置物的馬車,發現上頭除了用來焚燒的紙衣外,上好的糕點與香料同樣不少,看得出寒林商必定萬分重視此次的寒衣節。
“娘子,咱們上車吧。”
扶着沁竹手臂,溫樂言沒再多看,轉身進了跟前為她備好的馬車。
眼睜睜看着女子坐好,寒林商才回過頭去喊了聲‘駕’。
一聲令下後,車隊方才慢悠悠往前走。
輕撩起帷裳,溫樂言于馬車内瞧着外頭的街景,耳邊的歡聲笑語讓她也不禁帶了些笑意,“今日雖是寒衣節,可這城内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沁竹道,“娘子若是喜歡,沁竹日後必定多陪娘子出來走走。”
可想到崔府與此處隻隔了一條街,溫樂言便斂了笑意,“還是不了,都是一樣的風景,這幾年瞧下來也瞧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