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聽說那玄佛寺的簽文似是又靈驗了,咱可去瞧瞧?”
大早上的,沁竹提着菜籃剛入院就高着嗓門喊着,顯然是還記着上回靜法出的那簽文。
院内,正舉着那支碧玉梅花簪細細端詳的溫樂言一扭頭,就見沁竹帶着滿腦門子的汗跑來,無奈隻得接過菜籃給她倒了杯茶。
“出這麼多汗,你呀、一定是一路跑回來的吧。”
仰頭灌下溫熱的茶水,沁竹樂呵着說,“嘻嘻娘子,您不知道,如今這外頭都傳開了。說是近幾日那玄佛寺的靜法師傅病情大好,一連幫人解了好幾支簽,個個都靈驗極了,寺裡的隊伍更是排了老長。我就想着趁這時候,咱也求一支簽去,就當保保平安。”
說起靜法,溫樂言沒忘自己這般脫離苦海,也算是托了他的福,想想也就應了。
“也好,如今再去就當是還願了。”
見溫樂言一口應下,沁竹喜的趕忙放下茶杯,“那咱們現在就去吧,要是去晚了,等到下午人又該多了。”
此番去玄佛寺,沁竹的興緻頗高,溫樂言也就好性的依着她,托人雇了輛馬車後,就慢悠悠朝着玄佛寺的方向駛去。
玄佛寺因地處睢河中段,離京城稍有些距離,要想過去需得經過大半個京城。因此一路駛來,溫樂言坐于馬車内,隻需一撩轎簾就可将外頭京城的繁華盡收眼底。
“來來來,包子,熱呼呼的大肉包子,三文錢一個,二十文一籠!”
“甜嘞蜜嘞,賣冰糖葫蘆嘞,不甜不要錢!”
冬日的清晨難得陽光明媚,因昨晚又下過一場小雪,當下寒涼未消。恰逢眼下和煦的暖陽正曬化路邊屋瓦上覆蓋着的一層寒霜,所以回回走過都可聽得檐上水珠滴答。
水珠聲下,細細聽去,是早起的攤販們開始扯着嗓子大聲吆喝着,聲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瞥見路邊賣着米糕的小販,沁竹想起溫樂言平日裡最愛吃的就是這米糕了。
然而,自打前些日子溫樂言與崔明珏和離,要再想吃這米糕就需得瞅着時間來。這會兒再算算日子更是有幾日沒吃過了,今日正巧起早出街倒算是趕上了。
“娘子好些天沒吃過米糕了吧,我下去買點帶上來,好讓娘子先墊墊肚子?”
馬車内,側頭瞧着桌上白布包裹着熱騰騰的米糕,溫樂言笑着颔首,“也好,我正巧有些餓了,就買些上來吧。”
見沁竹叫停了馬車,溫樂言還不忘叮囑了句,“你拿時仔細些,可别燙着手。”
沁竹呼着白氣應了,“哎,這回我可得多買些,回頭夜裡娘子若是餓了也可吃一個解解饞。”
等這頭沁竹下去後,車夫也不忘停在一旁讓着道,也正是這一停讓溫樂言瞧見了路邊蹲着的一人。
那人蓬頭垢面,頭發散亂,穿着一身布衣,雖是打了幾個補丁,可布料卻是難得的好。
見此,溫樂言不禁哀歎,“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是落得如此……”
這京城位于睢河以東,地處繁華,又是皇家高官所住之地,往日裡别說流民了,就連乞兒都少見。今日難得見着一個,溫樂言難免有些上了心。
許是那乞丐所蹲守的位置不妙,沒等他讨到幾枚銅闆,就被左側肉包子老闆舉着擀面杖打罵,“什麼喪天良的,你哪兒讨食不成,偏偏來我這攤位旁蹲着,成心害我做不成生意是吧!”
實心的擀面杖一棍子下來,聽得人耳根子一痛,就更别提瘦弱的乞丐了。
沒扛住第一下的乞丐痛的連連後退避讓,“對、對不起,我、我這就走。”
縮着腦袋的乞丐不斷彎着腰緻歉,那模樣看着就可憐的很,狠狠打了兩下出出氣的包子鋪老闆見了,心裡火也洩了,一扭頭就扔出兩個包子。
“行了,看你餓的這樣,這兩包子就當賞你了,以後别再蹲我店門口,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熱呼呼的白皮包子就這麼着落了地,沾滿了一地塵土,對此乞丐卻是全然不介意,追着包子就笑,“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這一出看的店老闆都禁不住道,“切,整個京城也沒見着有幾個像你這麼可憐的。”
追到包子的乞丐沒管,拾起包子咬去髒皮,繼續樂呵呵的吃着肉餡。
也是在這時,溫樂言才注意到這人的右手袖口竟是空蕩蕩的,他沒有右手。唯一能用的隻有一隻左手,隻是那手看着雖然髒,可細細辨認會發現,竟是柔嫩的跟女人一般。
瞧着這一幕,溫樂言無端聯想到了上回寒林商所說的,柔妃一案中太子手裡被替換的右手。
那手寒林商至今沒查出究竟是誰的,可如今溫樂言一出門就瞧見了這人,不由得暗自猜想,‘巧合嗎?’
還沒等這頭的溫樂言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頭的乞丐卻是幾口吃完了包子繼續讨着食。在京城乞讨雖是免不得被打上一頓,可幾次下來,乞丐的收獲也不少,一連讨了幾次後,破碗裡也積攢了半兩碎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