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有我在。”
輕聲細語的嗓音響在耳邊,溫樂言微愣後淺笑回眸,待寒林商轉過頭後又眉心蹙起。她如今不僅擔憂小枝與此事是否有牽連,更憂心寒林商這遭對上常家可有勝算。
此前,小厮的三兩句話已然将常勝的罪行一一揭露,現下小枝的一番言行更是讓常勝的這一樁罪成了闆上釘釘的事實。
據小枝叙述,女屍正是她的大姐拂袖,早年被常家養在院内作歌女唱曲解悶,哪知道常勝色心難抑,半個月前将拂袖騙去院中強行玷污了不說,更将人活活殺了,企圖掩埋罪行。
聽到這,王瓊光問,“可本官記得你們一家不是還有個二哥嗎,他人呢?”
小枝抽泣着搖頭,“我不知道,自那日大姐死後二哥就不見了,說是要出府告官,可我在院内一連等了幾天都不見他蹤影,心裡着急這才偷跑出府。”
也是因手頭空無一物,小枝出去沒幾天就淪為了乞兒,最後要不是将軍府恰巧去了石廊橋,她怕是早就死在了那破落别院。
見小枝當真知道些什麼,王瓊光趕忙又問,“那你說說你二哥的模樣,興許這會兒出兵還能尋到他人。”
一聽能找到自己二哥,小枝喜道,“謝謝大人,我二哥他是個儒雅人,大人要是看到街上有哪個男子衣着落魄卻滿身才氣,那興許就是他了。”
接着小枝又描述了一番她那二哥的樣貌,什麼眉眼偏長卻五官端正,身量瘦削但挺拔有力,是院裡難得的俊帥公子。
聽着這番言述,王瓊光當下叫人記下後就出府尋人了。唯有一旁的溫樂言卻是想起了昨日見過的那個乞丐,一樣的滿身儒雅,眉眼狹長,隻是那乞丐見時已然是瘋瘋癫癫的,與小枝所說的二哥似乎并不相同。
有了小枝和小厮二人的證詞,常勝今日這罪算是徹底定了。随後無論他是如何的搬出常家、皇後要挾,依舊被侍衛們帶去了府衙地牢,之後再見時,怕就是午門斬首的那天了。
常勝被帶走後,拂袖的屍身也被将軍府的人幫着入土為安了,瞧着小枝哭腫的雙眼,溫樂言思索片刻還是問了句:
“小枝,姐姐問你一句,你二哥的右手可是曾經被砍斷過?”
小枝搖頭,“沒有,我二哥的右手一直是好好的。”
溫樂言又問,“那你二哥的手可是很白很嫩?”
小枝這回哭着狠狠點頭,“爹和娘說過二哥的手是天下最美的手,又白又嫩的,所以才讓二哥學了琴。”
那日溫樂言雖是看見了乞丐空蕩蕩的袖口,可因并未瞧見傷處,也就難保那右手究竟是舊傷還是新傷。但此刻有了小枝這句話,溫樂言才算是确定了昨日看見的乞丐,一定就是小枝和拂袖的親兄弟。
溫樂言的幾番詢問自是引起了寒林商的重視,“溫娘子所言,可是見過這位公子?”
“是,見過,不過現下怕是已經到了崔府。”
那日崔明珏将人帶回崔府後就沒再放人出來,再聯想到乞丐癫狂之下所說的‘崔檢’二字,溫樂言直覺二人之間的關系一定不簡單。
有了溫樂言這一條線索,寒林商自是第一時間帶着人去了崔府。
而在這時,随着外頭流言四起,常家也很快收到了常勝被關押的風聲,連帶着的更有崔明珏遞來的帖子,上書八字為:欲救二子,可來崔府。
閡上帖子,常夫人眼含愁苦,“如今整個京城中誰人不知那寒林商手段狠辣,法不容情,他崔府竟選在這個時候來遞拜帖,究竟是何意?”
身側的老婦歎氣一聲道,“夫人,事到如今,您又何須在意他人究竟是有意還是好心?都這時侯了您也早沒了退路,眼下就算是龍潭虎穴咱也得闖啊,如今府裡就二少爺一個獨苗,咱可不能斷了根啊。”
常夫人歎道:“我又如何不知,可這事此刻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又能如何挽回?我就不信,他崔明珏一個小小員外郎會有法子免我兒一死。”
如今常府内,常老太傅仍病在榻上無法主事,這府裡能做決定的也就一個常夫人了。思來想去,她終是聽了老仆的一句勸,“好吧,這會兒也隻能去瞧瞧了。”
外人總道常家夫人性子軟弱,連自己兒子都降不住,必是個不堪大事的主。卻不知作為一家主母在大局上她是從不馬虎,無論是為了整個常家,還是為了她那于地下長眠的夫君。
常家應了帖子的事很快傳到了崔明珏的耳朵裡,來傳信的嚴管家卻是不解:“老爺,您當真要救那常二公子嗎?”
且不說崔明珏與常家有仇,單看那常勝今早欲輕薄溫樂言一事,就足夠讓崔府對其見死不救了。
托着掌心梅花樣式的青瓷杯,崔明珏磨搓着上頭凸起的綠梅淺笑,眸中點點惡意深不見底。
“誰說我會救他,這樣的雜種,我可是要看着他死的比斬首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