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就是小院了,将軍不必再送。”即便心有不舍,溫樂言也知寒林商終歸與她不同,他諸事繁多,怎能因她而耽誤了公事。
知道柔妃一案重要,寒林商也隻能将人送到這,不再進裡。
“好,既如此溫娘子便早早回去吧,這都午膳時候了,可别餓着娘子。”
“多謝将軍關懷。”溫樂言說着福身行禮,當她矮腰時一襲衣裙漾起,體态婀娜,好似一曲柔柔的江南小調。
待再起身時,溫樂言禁不住眼尾偷瞄眼前人,觸及那人直白毫不掩飾的目光後又慌亂垂眸。
瞥見女子垂首時亂顫的睫羽,寒林商心神一亂,下意識伸手欲握住她翩跹轉身時飄揚的發帶,卻因片刻遲疑慢了一步,直到絲滑的發帶滑過手心才覺怅然若失。
駐足于巷子口,寒林商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就這麼看着那窈窕身影消失在木門後,最後才轉身沉默走遠。
……
如今拂袖的死算是因常勝的一句招供了了,可柔妃一案卻是始終停滞不前。目前最明顯的突破口就在宋清身上,可他除那日在玄佛寺外出現過一回之後,就徹底失蹤了,就算将軍府找遍了整個京城,都不見其蹤迹。
日暮落下時,天空逐漸由昏黃轉為一片漆黑。
也是在這時的夜深人靜,早已閉門的溫家,卻是快速蹿出了兩個黑衣人,而他們的目标正是崔府。
待那兩黑衣人落地後,崔府的嚴管家卻是見怪不怪的引開了奴仆,由着二人去往了從前溫樂言所住的西院。
穿過前院,再走過小門,于那竹林深處站着的正是仰頭望月,不知在思索着什麼的崔明珏。寒風瑟瑟下,他衣袂翩跹,舉止文雅,這番模樣像極了一如玉公子,而不是滿心算計的謀臣。
聽着耳畔隐隐傳來的腳步聲,崔明珏一側頭道,“來了,東西可帶了?”
黑衣人之一的男子摘下面罩,露出的正是溫良枓那張純良又嚴肅的面孔,“自是帶了,有了這東西,就不怕轉移不了那些人的視線。”
說着,溫良抖取出袖中軟帕,其中包裹着的是一曲形物件,看那形狀熟悉的很,似水流似雄鷹,竟是南宛标志。
“行了,趕緊進去吧,大冷天的站在外頭,你們不冷我還冷呢。”
開口的第二個黑衣人正是溫家剛認回來的親女,陶婉,此刻她沒管二人如何反應,一個矮身就入了小門,進了暗房。
“還真是急性子。”溫良枓不滿的念了一句,随後緊跟其上。
最後進來的才是崔明珏。
在過去崔明珏與溫樂言成婚後的半年内,寵妾滅妻的傳言早早甚嚣塵上,可誰能想到崔明珏會在溫樂言院中設下一暗房,且就藏在院内竹林深處。
而這地方,過去的溫樂言每日走了不下三回,卻始終沒能發現。
這暗房雖是偷偷立的,可裡頭的空間卻是不小,一眼掃過去也有四十來平米。除此外,暗房内的刑具擺設也同樣是一應俱全,就連牆上都挂了不少油燈,看着跟小小的地牢相差不多。
隻不過與其不同的是,在那暗房中央還有一人被吊在刑具上,看衣裳樣式,正是那日溫樂言看見過的乞丐,也是拂袖與小枝的兄弟,宋清。
伸手撥弄昏迷的宋清,陶婉秀眉蹙起,“怎麼,都兩天過去了,你還沒把消息問出?”
崔明珏冷哼,“他不是從你們手裡逃脫的嗎,這話該問你啊。”
提起這事,陶婉就狠瞪了一旁的溫良枓,“要不是你沒把人看緊,宋清又怎麼能逃了,還被溫樂言給瞧見了。”
溫良枓拍拍衣袖,半點不在意,“逃了又怎麼樣,不過是個小人物,至于那麼大費周章嗎。咱們現在的目的不過就是從他口裡問出‘崔檢’這名字他是怎麼知道的,既然問不出,還不如将人放了,反正他已經服下秘藥,早就瘋了。”
“瘋了?”陶婉擰眉輕哧,“瘋了的人還能記得崔檢是誰?照我看,一定是你當初下的藥不夠多,才搞得他現在半瘋半傻,差點就壞了我們的計劃。”
眼見着二人開始吵鬧不休,崔明珏眉目一冷,“行了,要吵也别在這吵,眼下這事總歸是暫時控制住了局面,沒有把事情鬧大,玄佛寺那邊我也打點好了,相信此後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下去。”
陶婉見他刻意忽略了某人,滿眼不爽,“崔大人,您是不是忘了當日聽見‘崔檢’二字的可不隻是您那懷了孕的妾室,和膽小的侍婢。您的原配夫人溫樂言,難道就不打算處理了嗎?”
看出陶婉對溫樂言暗藏殺意,崔明珏擡眸看她,這一刻淺淺的燭光印在他面上,将他一張俊臉照的明明滅滅,陰森詭谲。
因崔明珏的右側正是一盞明亮的油燈,這一刻跳動的燭火映射在他眼中,一半是溫暖,一半是陰冷。襯的原先深沉的眸子看着又黑沉了不少,這一幕清清淺淺的,崔明珏雖沒說些什麼,可陶婉隻是瞧着都覺得心下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