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犯人斬首一般都會選在東菜市場口,即便真選在午門,也不過是被用來施以廷杖之刑。
這回之所以會選在午門,怕也是為了讓作為南宛細作的宋清死的更有價值。畢竟京城内是否還有别的細作,無人知曉。因此,順承帝便想着以這一出斬首,威吓暗地裡的南宛細作,若能讓其露出馬腳,自是再好不過。
按照大渝律法,若是斬首,必是選在午時三刻,隻因那時候陽氣最盛。
想到這,溫樂言忙問,“李婆婆,現下幾時了?”
李婆婆看了眼時辰回,“這會兒已經午時一刻了,娘子可是要看斬首?娘子您體弱還是聽老婆子一句話吧,這斬首就别看了,不然要是吓出病來了可怎麼好。”
可溫樂言一門心思的記挂着宋清,哪會聽進去這些,轉頭喚出沁竹後,就趕忙驅了馬車趕去了午門。
午門雖在皇宮南邊,可外為禦道,内有宮門,因此斬首時,尋常百姓雖可觀望,卻也不得靠近。
待溜溜達達的馬車一路駛來後,溫樂言坐着軟轎輕撩起轎簾往禦道外一瞧,那外頭擠擠攘攘的圍了一群百姓,個個興奮不已,似乎眼前将要看見的是一場豪華的盛宴,而非是一出血淋淋的砍頭。
坐在轎旁探頭瞧着人群,沁竹看了半天都看不見那斬首的位置究竟在哪兒,“娘子,咱們若是要看,怕是要再往裡走走,不然咱們要是站在這外頭肯定是什麼都瞧不着了。”
這一趟來午門,沁竹自然也是新奇的很,可想想還是不願再往裡走。畢竟如今的溫樂言雖已與崔明珏和離,可到底也是獨身女子,這附近圍觀百姓又這麼多,若是有哪個手腳不幹淨的碰到了她家娘子可怎麼好。
可這般想的她卻不知,裡頭的溫樂言一開始就沒想着走太裡,隻盼着到時候稍稍站在邊上,一擡眼能看見宋清就好。
“我瞧着左邊倒還有些空位,咱們就去那兒吧,不與旁人碰着,淺淺看上一眼也就是了。”
見溫樂言這麼說,沁竹略找了找,發現那地方雖離行刑的地方要遠些,但也不失為一處好地,“行,那咱們就去那兒了。”
說着,駕車的馬夫一個甩鞭,驅車的馬兒當即晃着尾巴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可等走到那地後她們才發現,那禦道前的陰影處竟還停着一輛馬車,看标志竟是将軍府的。
見了将軍府的馬車,沁竹撇嘴,“我說怎麼這好地沒人擠着呢,有寒将軍在這,誰還敢往前沖啊。”
畢竟這寒林商自班師回朝後,于京城中便已是兇名在外,細細算來,這兩個月來似乎也唯有她家娘子敢大着膽子跟寒林商說話了。
馬車一停下,溫樂言剛想着下車,就聽到沁竹叨咕的這句,不由得止住了步子,“既是寒将軍在這,沁竹,我們還是另尋一處吧。”
溫樂言一貫很有自知之明,她心知昨日那事發生後,寒林商必是不願再見着自己,當下便想着扭頭離開,免得雙方尴尬。
可哪知她撩簾子的手還未放下,那頭馬車内的寒林商卻是發話了。
“溫娘子既是來了,又何必走呢,反正此地也還是空的很,留下便是了。”
說完,寒林商便不再吭聲,車前正打算揮鞭的馬夫聽到這話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溫樂言,見她颔首,也就這麼停下了。
看着這一幕,坐在馬車前頭一回見寒林商對溫樂言如此冷漠的秦管事卻是不解了,‘這是怎麼了,才一晚上不見,将軍對溫娘子的态度怎麼就變得那麼怪?’
明明還是在意着對方的,不然就不會讓位置了。可既然在意又死撐着不下車去見人,這死倔死倔的,真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許是聽見寒林商說位置空曠可以留下,不遠處同樣坐着馬車來瞧熱鬧的富家子弟,便也想着來這地擠一擠。可沒等他們的馬車靠近那空地,前頭的路就陡然被一群将軍府的侍衛給攔住了。
見自己被攔了,富家子弟惱的喊道,“攔什麼呢,沒聽見寒将軍說了,這地可以過來嗎?”
為首的侍衛鄙夷的瞧了他一眼,開口說,“公子怕是聽錯了,咱們将軍說的是隻許溫娘子的人過來,可沒說其餘閑雜人等都可以過來。況且這地咱們将軍昨晚上就包了,我勸公子還是早早換一處吧,免得惹了将軍不高興。”
侍衛朗聲說的這一句可沒給富家子弟留面,直接把人臊的趕緊離了這,找旁的空地去了。
若是按照以往,富家子弟必是要找上一大群家丁跟人争地盤,可如今遇上的人是寒林商,他卻隻有打道回府的份。畢竟現在京城裡誰人不知,這位威武大将軍做起事來可是個手下不留情的狠辣貨色,任誰遇到都得避上三分。
此時再回頭瞧瞧立在原地往午門瞧的溫樂言,富家子弟連連歎道,“如今在這整個京城,怕是隻有那溫娘子會覺着他寒林商是個純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