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等人,待又一場大雪落後,半個月的光景就這麼悄沒聲的過去了。
自宋清死後,小枝就被寒林商送去了睢河西的一處官宦人家,有威武将軍作保,有兒無女的官員自然不會慢待小枝,如此一來,倒也算全了宋清最後的心願。
至于阿軒,因為放不下小枝,自會騎馬後總愛騎着他那匹小紅駒于東西兩頭來回穿行,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似是因着前頭天氣過熱,京城連日裡下了好幾場大雪,地上厚厚的積雪堆了一層又一層,怎麼都掃不淨。
陳博的藥比溫樂言所想的還要有效,不過幾日的功夫,不隻是風寒痊愈,就連一連幾日的咳嗽都好了許多。
隻是即便病愈,溫樂言還是被沁竹勒令待在屋子裡,生怕她再着了寒,要實在想出去,起碼也得等雪停了才好。
‘吱呀’一聲推開木門,霎時間呼嘯的冬風就順着門縫刮進了内室,帶進了點點碎雪。
被凍得打了個哆嗦的沁竹小心托着茶盞邁入内室,跨進來時還不忘提起腳尖将木門閉合。
輕聲将茶盞擱在案上,沁竹一側頭就瞧見趴在榻邊懶懶的翻着話本子的溫樂言。
比起前幾日的慘白如紙,而今溫樂言的面色已好了許多,現下她正無趣的看着話本子,行事也比先前在閨閣中自在了不少。隻是因嫌麻煩,順滑的烏發隻挽了個半髻,下邊則用發帶敷衍紮起,看着倒多了幾分嬌憨之态。
見着沁竹将茶盞置于爐火上烹煮,溫樂言小小打了個哈欠,“沁竹,近日天冷的很,可别忘了給小桃她們多分些爐火,院裡的活也能不做就不做,不然她們凍傷了手可怎麼好。”
沁竹邊往茶壺裡放着茶葉,邊笑道,“娘子放心吧,這幾日小桃她們都聚在宋婆婆屋裡聽她逗樂呢,屋子裡也點了炭火,凍不着的。”
因最近連日來的大雪紛飛,擾的滿京城都鮮少有人出門,要不是李婆婆家中有事,一向話少的宋婆婆也不會被那幾個小丫頭纏住,搜腸刮肚的講起了笑話。
聽着沁竹說起院子裡的趣事,溫樂言眉眼間帶了幾分喜意,杏眼彎起時笑吟吟的似一汪春水,連說出的話都好似吳侬軟語,讓人聽了就舒坦。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等雪停了就給她們一人裁兩身衣裳,也好過冬。”說着這話時,溫樂言沒往前瞧,隻懶散的趴在話本上半眯着眼,這兩天成天在屋裡悶着,反倒讓她越悶越困了。
自然的,她也就沒瞧見,當茶水燒好後,沁竹偷偷往茶杯裡灑的那些藍色粉末,嗅着竟還有點蘭花香氣。
略晃了晃茶杯,親眼見着粉末與茶水融合,沁竹才端着茶來到溫樂言跟前,“娘子可是又困了,來喝些茶再睡吧。”
低頭看着被端到自己跟前的茶杯,嗅着裡頭再熟悉不過的茶香,溫樂言蹙了眉有些不願,“又是喝這些,這幾日都喝的這銀針,都給我喝累了。”
沁竹邊勸着,邊把茶杯往前遞了遞,“大夫說了,娘子若是夢魇,喝這銀針才有用。”
近幾日不知怎的,自溫樂言風寒病好後,夜裡就無故有些夢魇,每每醒來都吓得渾身是汗。前日請了大夫來瞧,偏說喝茶管用,這茶也就一連喝到了現在。
“好吧。”
沒抵得住沁竹的勸說,溫樂言端了茶嫌棄的歎氣,看着杯中沉底的細碎茶渣,一仰頭将茶水盡數灌下。
見溫樂言喝了茶水,沁竹滿意的收了空茶杯給人理理被子,“娘子困了就先睡吧,這兒有沁竹看着呢,等到了晚膳時候,我再叫你。”
喝了茶反倒愈發困倦的溫樂言點點頭,沒再吭聲,頭一偏扯過被子就這麼睡下了。
因内室的門沒全關緊,隔壁院裡淡淡的梅花香伴着寒風隐隐飄在她鼻前,如此睡的倒比以往要快些。隻是從她蹙起的眉來看,這一覺怕是又要睡不安穩了。
确認溫樂言一點點睡着後,沁竹慢着步子出了内室,沒多久從自己屋裡掏出一隻鴿子于雪中放飛,鴿子腿上還綁着一封信。
“去找你主子。”
‘撲棱撲棱’一陣翅膀拍打聲過後,雪白的鴿子很快消失于茫茫大雪中,而它所飛的方向卻是大渝皇宮。
秀和宮内,待鴿子落地後,純妃上前一步抓住,再拆開信件查看,上頭隻寫着小小一行字:解毒中,确為忘三。
看到‘忘三’這兩個字,純妃心頭一緊,她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小小猜測,居然成真了。
“居然真的是‘忘三’,可究竟是誰給她下的毒呢,按年歲看,怕是在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