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溫樂言難得睡了個好覺,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外頭已是日光大亮,再一問時辰,居然已過了巳時。
瞧着寒林商那張軟榻上已疊好了被褥,溫樂言小聲打了個哈欠,“都巳時了,将軍可是還在公辦?”
負責伺候的丫鬟給她絞了帕子淨面,“是啊,将軍今日上朝回來的早,現下正在大堂跟秦管事他們商議着事呢,娘子若是喚的急,可要奴婢去瞧瞧?”
溫樂言搖頭,“罷了,不過就是想問問将軍沁竹的事,我等會兒自個兒過去問一聲就是了。”
丫鬟退下後,溫樂言用了些糕點墊墊肚子後,估算着時間就去了堂屋。
她本想着都這時候了,寒林商他們商議公事也該好了,可等過了長廊,來到堂屋側邊的屏風後,她卻聽到了裡頭傳來的陣陣說話聲。
細看着手裡的一沓子信件,秦管事難得冷了一張臉,“居然能想出栽贓嫁禍的事,我該說咱們陛下的法子着實太過匮乏了嗎。”
對這事,寒林商卻是半點不意外,隻捧着茶杯細細品着茶,“這都一個多月了,能拖到現在才出手,也算他沉得住氣了。”
那沓子信件,寒林商跟秦管事二人早前就瞧過一遍了,因此沒看過信的陳博此時聽着便有些雲裡霧裡,“什麼信件,拿來給我瞧瞧?”
秦管事聽後卻是将手裡的信挪開了,“你一個大夫看什麼信啊,好好熬你的藥就是了。”
雖是這麼說,但陳博的手速終是比秦管事要快上一步,手隻這麼一伸就成功拿到了那些信件。
隻是細看着那些信,陳博卻慢慢覺出不對來,“這些信上寫的怎麼都是一些官員跟将軍的來往細節,話還說的這麼浮誇,咱們将軍要真那麼友善,這府裡至于就咱們倆人嗎。”
“......”
聽了這話,高座上的寒林商暗暗撇了他一眼。
開始陳博翻看那些信件時還沒看出太多相似點來,直到後頭的幾封信明明白白的把‘謀逆’二字擺在了明面上時,他才恍然。
“這是在誣告咱們将軍謀逆啊,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将軍這般忠君之士如何做得出。”
陳博還在這舉着信義憤填膺之際,上頭的寒林商卻幽幽來了句,“也不算是誣告,畢竟信件是假,謀逆卻為真。”
陳博驚得一時啞然,“這、将軍說的都對......”
一旁的秦管事低聲吐槽了句,“馬屁精。”
也是在這時候,因聽到‘謀逆’二字而重了呼吸的溫樂言本想轉身離開,卻沒想到會被耳力極佳的秦管事察覺。
瞬間,他眉眼淩厲的一聲喊,“誰在屏風後面!”
被‘逮’了個正着的溫樂言白着面從屏風後走出,“是我......”
見到來人竟是溫樂言,秦管事一時間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看着近處面帶笑意似乎根本不擔心謀逆之心被發現的寒林商,他自覺自個多餘,隻得趕緊找理由告退。
秦管事與陳博二人一走,整個堂屋内就隻剩下了溫樂言跟寒林商。這時孤零零的站在堂下,溫樂言抿抿唇,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将軍......”
可哪料寒林商卻是從高座走下,牽着溫樂言的手将她引至一旁入座,同時還不忘順手為她斟上一杯茶,“樂言可是被吓着了?來、先喝杯茶暖暖身。”
接過寒林商手裡的那杯熱茶,溫樂言垂眸,“......将軍方才所說的謀逆一事,可是真的?”
寒林商不答反問,“若是真的,樂言可會助我?”
“若為真,我相信将軍定是心有苦衷。隻是若說相助,我如今不過一孤女,如何助得了将軍呢......”
看清女子眼底的憂心與不安,寒林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來觸碰她的面頰,見溫樂言雖眼神閃躲卻并未避開自己,他面上緩緩漾出了一抹笑。
“樂言可知我自幼便長在軍中,人生中的第一個十年就是在軍營裡度過的?”
關于寒林商的過往,溫樂言早有耳聞,現下聽來自然不覺為奇,“自是聽過,将軍雖年少,卻為大渝多年征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是大渝不可多得的将才。”
寒林商輕聲道:“那你可知,在這累累軍功的背後,所背負的卻是一個少年不願再提及的狼藉過往。”
......
如今的寒林商身為大渝的威武将軍,人人隻道他于戰場厮殺為大渝換來了這數年的和平。卻無人知曉,他當初也不過是一小小孩童,要想在短短十年間就拼到如今的地位,所要付出的艱辛必是常人的百倍。
還記得十年多前,那時的寒林商因笙笙和金夫人的死,固執的入了軍營。未免因年歲過小被刷下去,當年隻有八歲的他,甚至不惜謊稱自己年歲十二,隻是營養不良才看着小些。也因為這,他最後才能成功留在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