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些米飯和肉還是被父女倆挨個分食了,雖說吃的有點噎,但好歹也算吃了頓飽飯。
見女兒吃了飯後就懶懶地睡下,那丹沉默地幫她蓋上稻草,無言的守在一旁。
心裡卻想着該如何悄無聲息地入宮,還不被人發現。
話說夜裡私會妃嫔,貌似是死罪。
……
*
前陣子的府衙放糧,終于是有了些成效。
近日來,不光是流民減少了,就連京城裡的百姓都過的安樂了許多。
為此,順承帝龍心大悅,更決定親自去一趟玄佛寺,說是為保大渝來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
山間小路上,‘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在持續了好一會兒後,才終于停在了玄佛寺的石階前。
然而,一連幾日的陰雨天,除了将樹旁深灰色的石階沖刷得分外幹淨外,上頭積攢的雨水更是将石階的行走難度提高了一大截。
以至于率先下轎的劉公公一個沒踩穩,就險些被腳下濕滑的石階滑倒。
“哎呦,這下過雨的石階可真是夠滑的,陛下和娘娘可得當心了。”
淋着雨側身撐傘的劉公公剛伸手,還沒等扶下順承帝,就被車内的小太監給搶了活。
“陛下,劉公公說外頭石階可滑了,您下來時就扶着奴才,若是不小心摔了有奴才給您墊着呢,絕對傷不到您半點。”
比起年邁着一張老臉滿是褶的劉公公,順承帝明顯更偏向于年輕俊俏的小太監。
一下車,他就将手搭在了小太監手臂上,還笑着打趣道,“看你小子瘦巴巴的樣,别回頭等朕真摔了,那石階沒碰疼朕,反倒是你這瘦骨頭把朕給硌疼了。”
嬉笑着輕拍自己面頰,小太監回道,“那就是奴才的不是了,回頭奴才一定多吃幾碗飯,争取以後吃胖點,能更好的給陛下當墊背。”
“行,那朕就等着看。”
眼瞅着順承帝就這麼扶着小太監的手,一步步進了玄佛寺,從頭至尾被忽視個徹底的劉公公狠狠朝地面啐了一口。
“什麼東西,也不看看是誰把你這小王八蛋扶起來的,如今得了陛下的賞識,還在咱家面前擺起譜來了,早知道就由着你被處死得了。”
“劉公公,說什麼呢?火氣這麼大。”
一慵懶柔和的女聲突的響在耳邊,驚的劉公公慌忙轉身将人扶着,嘴裡還不住地念叨。
“是純妃娘娘您下來了,奴才沒說什麼,就是罵了幾句這鬼天氣。對了,陛下剛進了寺廟,想來是急着去瞧那簽文,這才将娘娘給忘了……”
輕撣裙擺,純妃可沒時間聽他在這替順承帝說情,直接出聲打斷,“行了,陛下這般忽視本宮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何故費這些口舌。”
劉公公納罕道,“是,您下來時慢着點……”
對于純妃如今在宮裡的待遇,劉公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要說順承帝寵她吧,純妃所在的秀和宮可是宮裡出了名的冷宮,整個宮裡除了前院那些銀桂外就再無其他花卉,因此看着總是蕭條的很。
更要緊的是,宮殿裡頭一應用品若是不到位,負責伺候的宮人總得多上上心吧。可就連留給純妃的宮人都隻有兩個啞了嗓子的老嬷嬷,這些老油條平日裡做活都是敷衍着打掃完就離開,渾然不把純妃當個正經主子。
偏巧這事順承帝還知道,卻是半點沒想管,因此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可若說不寵,順承帝一旦暴怒起來,又偏偏隻有純妃才制得住,每次離宮也多是純妃在旁作陪,這才有了多年來的寵妃之名。
其實細數數自純妃入宮以來被翻牌的次數,反而是宮裡最多的,也因着這些,劉公公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直道:帝王心,深不可測啊。
比起劉公公的滿腦袋困惑,純妃卻是對于内情一清二楚,也更明白這哪是什麼帝王心深不可測,分明就是個龌龊又虛僞至極的小人。
畢竟誰能想到,這堂堂的一國之主,也會做出搶奪他人妻子的下流勾當。
對旁人而言,純妃的秀和宮是寵妃住所,碰不得,近不得,隻能遠遠仰望着。
可唯有她自己明白,這秀和宮哪是什麼精貴華美之處,不過就是一座囚困住她的牢籠,更是當初自己拒絕順承帝的教訓。
順承帝這人看似精明,城府深沉,可實則小人心腸,歹毒至極。
在純妃與他相處的六年間,更加明白這座秀和宮之所以存在,為的就是想讓自己住在裡頭日日忏悔。去忏悔她當初的過錯,不該果斷的拒絕這位皇帝的示愛,更不該在他翻牌之後還對其大聲咒罵,甚至奮力反抗。
而現在,六年的打壓與‘鞭策’,讓純妃的态度徹底改變了。
很顯然,這次純妃的屈從帶給了順承帝愉悅,可這份愉悅哪怕再濃厚,也依舊改變不了她曾為人妻子且生兒育女的事實。
這也就是為何,在面對純妃時,順承帝會顯得那般忽冷忽熱,似寵非寵,一切都源自于他那份不可與人說的劣根性。
既費盡心思奪了他人妻子,甚至不惜打斷丈夫右腿,砍斷其手指。卻又在逼迫妻子順從後,嫌棄她非清白之身……
這樣的念頭,這樣的人,難道不可笑?
……
壓下心底翻騰的思緒,純妃很快回過神來。
面對劉公公困惑的眼神,她扯起嘴角回了抹笑,随後就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步步邁上石階,入了玄佛寺。
隻是她原以為來到大殿後會瞧見順承帝的身影,卻在左右張望下什麼也沒發現。
别說順承帝了,就連那名小太監都不知去了何處。
待走了一圈後依舊毫無所獲,純妃隻得駐足于一位紅了眼眶不住抽泣的小沙彌跟前,嘗試着詢問。
“這位小師傅,你可知先前來這的男子去了何處?”
憋着嘴哭泣的一念,擦着眼淚回,“...小僧不知,女施主可去解簽處瞧瞧,今日靜法師叔應當在那。”
說着,沒等純妃回,一念小和尚就跑着離開了,半點不見人影。
見純妃似是被一念給驚着了,一旁的年輕和尚忙過來回,“女施主莫怪,前陣子上一下和法師滅度前便是負責這大殿的一應事宜,一念師弟想來是觸景生情了,才忍不住哭泣。”
純妃了然回禮,“無妨,小師傅是性情中人,我怎會怪罪。”
最後,因實在找不見人,純妃索性也不找了,按着禮數給了些香火錢,就安安心心地跪坐于蒲團上祈願。
“佛祖在上,信女方銀願一生茹素,折壽十年,隻求夫君身體康健,此生無憂,小女餘生多福多壽,平安喜樂。”
随着純妃誠心叩拜,她閉眸搖晃着簽筒片刻,其中一支簽文忽地落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