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面對這小太監時,劉恒難得扮了張笑臉,“不知這位公公漏夜前來,可是陛下尋本官有事?”
小太監答:“無甚大事,不過是陛下想起了劉大人的棋藝,一時技癢,這才着奴才來喚大人一聲。”
說罷,小太監裝模作樣地仰頭看了看天,“正巧,趁現在還不到子時,大人此時入宮,倒也還來得及。”
順承帝有請,劉恒哪敢推辭。
于是,在明知道這‘手談一局’是假,詢問星辰一事為真後,劉恒還是趕緊換上官服,跟着小太監一道入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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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宮門酉時下鑰,劉恒此刻前去必得碰個宮門緊鎖。
可有了順承帝的旨意,那司鑰長就算心裡頭再不願也得規規矩矩地開了宮門,迎劉恒進去。
一入宮門,劉恒當即乘上小轎,去了順承帝議事的清和殿。
路上也不知晃晃悠悠了多久,等這頂小轎停下時,清和殿也就到了。
一落轎,剛靠近清和殿,劉恒就透過車帷看見那殿裡頭的燈火通明,及那道不斷踱步的人影。
看樣子,順承帝今夜是一刻未眠。
“劉大人到。”
随着門口太監的一聲通傳,順承帝轉過身來盯着劉恒。
被他那雙熬紅的眼眸吓到的劉恒,一入殿就趕忙跪下,“微臣劉恒,拜見陛下。”
為簽文一事熬了一夜的順承帝,此刻也沒心思跟劉恒斡旋,一落座就直白開口。
“恩,如今你既來了,朕索性也與你說明白些,今夜畫出的觀星圖可是出了什麼異樣?”
提起這觀星圖,劉恒吓得後背一顫,他明白順承帝今晚是有備而來的,此時他若是回答的不對,人頭落地都是輕的。
想到這,劉恒俯身一拜回,“禀陛下,這觀星圖相比起幾月前确有異樣,隻是事發突然,微臣還未來得及回禀。”
冷冷地瞧了劉恒一眼,順承帝終是沒在這事上與他計較。
“那你就細說說,這異樣源自何處,可還是上回那兩顆小星?”
被問的劉恒下意識咽了咽唾沫,猶豫一瞬,還是将先前那番話在順承帝跟前複述了一遍。
“……兩星争輝,以緻帝星黯淡,即将隕落,微臣實在不知那兩顆小星指的究竟是誰。”
順承帝:“你說、你不知這二人是誰?”
擡頭瞥見順承帝陰恻恻的眼眸,劉恒忙埋頭回,“微臣确無…十足的把握……”
順承帝輕歎一聲,“太歲星已确定是寒林商,既然星輝閃耀,他必定是回了京城。至于那枚與朕同為一脈的金星,隻可能是朕的三子,崔明珏了。”
見眼前人眸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劉恒一個哆嗦沒敢搭腔。
他從前隻覺得在太醫署當太醫,是個倒黴職位,卻不想原來這司天監監正一職,竟也會有性命之憂。
接着,似做了什麼決定,順承帝閉了眼眸沉聲道:“傳朕令,一派禦林軍在京城挨家挨戶搜尋寒林商的下落,一旦有可疑之人,立即抓捕,不容置疑。
二……二傳三皇子崔明珏入宮,就說朕病重,需他侍疾,若敢不從,就以抗旨論處。”
劉恒震驚,“陛下,這般做實在是太……”
順承帝斂眸,“此事由你去傳旨,否則朕也是時候換一位司天監監正了。”
“這……”劉恒頹然在地,“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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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順承帝的這道旨意,前不久剛被鎖上的宮門,再度打開了。
禦林軍出宮,所用的由頭是南宛細作闖京,因此搜查一事雖然突兀,卻也進行的有條不紊。
街尾小院内,隔壁亂糟糟的動靜實在是鬧得不小,以至于溫樂言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
坐在一旁悄聲整理着物件的賀喜格見溫樂言醒了,趕忙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随即低聲道:“小姐輕些,那些禦林軍正在四處探查寒将軍的下落,不久後就會到這小院。咱們先将可疑物件都收拾起來,興許還能蒙混過關。”
溫樂言起身看了眼四周,卻并未瞧見寒林商的蹤影,“那他人呢?”
賀喜格回,“早在您睡着前,寒将軍就提前去了府衙王大人處,如今也算是歪打正着躲過了這一遭。現在隻希望那些禦林軍别連帶着搜了府衙,否則寒将軍再想順利離京就難了。”
“什麼搜查來得這般突然,依我看,倒像是宮裡出了什麼事。”
聽着隔壁愈近的腳步聲,溫樂言起身整理着衣衫。
未免太過刻意,這次她隻在寝衣外加了件中衣,再外罩一件薄衫,這樣既顯得匆忙,又不算失禮。
然而等溫樂言剛系好衣帶,小院的大門就被七八位禦林軍包圍了。
其中最令她驚訝的是,這次為首的将領居然是蔣韓蔣中尉,這一事實讓溫樂言心下墜墜。
她很清楚,要是換做旁人不知曉内情,那麼這次說不定還真能蒙混過關。可要是來者是蔣韓,對于自己和寒林商的關系,他也知曉一二,還真不容易被糊弄過去。
小院門被打開後,似是未見溫樂言眼底的驚訝,蔣韓率先出聲。
“溫娘子,沒成想在這見到你,咱們倒也算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