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得将人抱起,寒林商下意識探查一番,卻發現她肌膚寒涼如水,就連脈搏都虛弱無力。方才明白溫樂言的病,絕不僅僅是一個連心結這麼簡單。
好在,滿心記挂着三日死期的順承帝,并未在秀和宮中逗留多久,品了茶用完膳後就起身離開了。
見此,寒林商也不願再等,順承帝前腳剛出宮門,他後腳就入殿将溫樂言小心放在了榻上。
“快給她瞧瞧,樂言不知為何突然暈厥了。”
看着溫樂言滿臉的虛弱蒼白,純妃也憂心不已,“她的身子怎麼會這麼差,我并不記得有何種病可緻人無端昏睡。”
寒林商說:“會不會是因為某種藥?樂言從前被人下過‘忘三’,那陣子便時常夢魇不得安枕,後來徹底解除後,身子才逐漸好轉。
可是今日看着,竟是虧損嚴重,難不成是那秘藥沒有徹底解開的緣故?”
純妃搖頭,“這……我也說不好,”
對于深蘭,純妃知之甚少,自然瞧不出溫樂言體内的‘忘三’已深入骨髓,即便是深蘭花粉還在,也無法得解。
因實在查不出溫樂言昏厥的主要原因,她體内‘忘三’又早在南宛時就已解除,純妃便隻能将其歸咎于過往病症。
畢竟溫家娘子自幼體弱,是衆所周知的事,說不定隻是藥效解除後的劇烈反應,過一陣就沒事了。
……
*
今日下朝下得早,太子崔榮便沒有如往日般去探望皇後常煙夢,而是回東宮換了身常服,出宮去了崔府。
崔榮的到來,并未讓嚴管家驚訝,他簡單賀了幾句後就領着人去了東院。
“太子殿下今日倒來的巧了,我家主子方才剛起身,想來這會兒應是已洗漱完。”
聽崔明珏受了傷還醒的這麼早,崔榮滿臉不贊同,“既是重病之人,理當多休養生息,何故早起勞累了自己。”
嚴管家歎道,“殿下不知,主子他自幼在外漂泊無房無舍,睡得遲起得早已是常事,如今雖恢複身份,可這十多年的習慣卻是改不掉了。”
念起死去的康嫔,崔榮也是一歎,“倒是苦了三弟了,說來也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不盡職,若是昨夜與他一同回府,說不定就無事了。”
“此事與殿下何幹,是那賊人心懷不軌這才傷了主子,好在傷雖重卻也保住了一條命。隻是日後還望殿下能多來瞧瞧主子,不然日日卧在榻上,他心裡頭難受。”
崔榮心疼地颔首,“這是自然。”
來到東院,繞過依次擺放的荷花缸子,再踏過門檻往裡走,崔榮很快瞧見燈下面色蒼白的崔明珏。
此時,藍衣白衫的他看着倒有幾分文弱書生樣,隻是周身的沉穩氣魄與眉眼間散不去的陰鸷,卻讓這份文雅多添了些鋒利與森冷。
對于這個弟弟,崔榮雖仍覺陌生,可看着對方如今虛弱可憐的模樣,不由得一顆憐弟之心大起。
“都這般病重了,還溫書,小心傷勢加重。”
看着被陡然抽空的手心,崔明珏抿唇笑笑,握拳将手放下,“今日可不是休沐,大哥怎麼有空來我這?”
崔榮坐在榻邊,順手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如今都受傷了,我怎好不來瞧瞧。如何,可請了太醫?”
崔明珏回,“太醫來過了,說無性命之憂,将養幾月就是了。”
“無性命之憂便好,隻是你可知是誰傷的你,竟下手這般重。”
掃過崔明珏蒼白的面色,以及不遠處被鮮血染透的白布,崔榮就算不看傷處,也能猜出這傷定是極重。
想起月夜下那雙狠戾的眼眸,崔明珏斂去滿目恨意隻垂眸苦笑,“可惜了……沒瞧見是誰,也是弟弟倒黴。”
聞言,崔榮大歎,“也罷,眼下還是養好傷要緊。”
崔明珏淡淡颔首,沒再說什麼。
隻是望着崔榮此刻的意氣風發,他心底的惡意卻怎麼都遮掩不住,因此一開口就戳中了崔榮的痛處。
“聽聞大哥宮裡前陣子丢了個宮女,也不知如今可找着了?”
提起荷花,崔榮眸色黯淡,“找到又如何,父皇可是最厭惡宮女上位的……”
“話雖如此說,可眼下卻不同了。大哥既已恢複了太子之位,想來禦林軍也會聽大哥的吩咐,若此時派禦林軍去找,或許還可有些眉目。”
“禦林軍?”
崔明珏這話點醒了崔榮,“三弟果真聰慧,為了尋找南宛細作,那禦林軍近日已将全城搜查了個遍卻并未發現可疑人物,想必荷花也定不在其中,剩下的就隻有那麼流民了。”
“所以,隻要大哥你在此時吩咐下去,不過是多尋一個人罷了,禦林軍定會聽大哥吩咐的。”
崔榮喜道:“沒錯,如此就能找到荷花。”
有了決斷的崔榮此刻隻想着趕緊将此事吩咐下去,可看着面前虛弱無比的崔明珏,卻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最後,還是崔明珏先給他遞了個台階下,“若是想提早吩咐禦林軍,大哥就快去吧,免得誤了時辰,一切就晚了。”
事已至此,崔榮隻得道歉,“今日是大哥的不是,三弟,大哥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崔榮就忙不疊地跑出屋子,走時還不忘跟嚴管家打了聲招呼。
見崔榮待了不過一刻鐘就走,嚴管家入内時不免有些憤憤不平,“哼,他口口聲聲說将殿下當作親兄弟,可如今受了傷還不是裝模做樣了沒一會兒便扭頭就走,這樣的兄弟情可沒人稀罕。”
拾起榻邊的書籍,崔明珏不以為意,“是我讓他走的。”
嚴管家一窒,“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這麼走了,實在虛僞。”
崔明珏擡眸掃了他一眼,“不然呢,留着他在這礙眼嗎,與其虛僞的裝作關心,還不如找出荷花給他添添堵,起碼我心裡頭高興。”
嚴管家不解,“這如何添堵?”
放下手裡的書,崔明珏笑得神秘,“他一門心思的念着找人,卻不知這荷花都逃了這麼久了,為何沒有立即去東宮去尋他,除了心虛還能有什麼。”
至于荷花為何心虛,想來死去的柔妃會知曉一二。
“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