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叫到緊急手術室門外，溫杳才如夢初醒，喬妍随時随刻都會真正離開她。

“為什麼，不告訴我？”溫杳握着喬妍的手，咬住嘴唇，拼命忍住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幾近奔潰。

經曆過一番搶救的喬妍已無力比劃手語，食指在溫杳的手心緩慢寫着：“晚期，已經沒辦法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早點找到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溫杳哽咽到失語，巨大的悲痛席卷全身，為什麼她什麼都做不好！

“以後，你要按時好好吃飯，不要熬夜，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好好……”喬妍的手指越寫越慢，最後停住，無力地垂落下來……

…………

目的站到了，溫杳走出地鐵口，離老城區還有一段距離，溫杳坐了半小時的出租車，才來到一條老舊的小巷子，牆壁泛着舊黃，上面的樓層陽台混亂地放着各種綠植，各色衣服交雜晾曬，偶有人騎着小電動車買菜歸來，略微好奇地看一眼來到此處的陌生人溫杳。

喬妍出門了，她今天打算到市場進點新材料，研制些新的小吃口味。剛走到大門口時，一道清澈的女聲喊了她一句：“姑姑。”

喬妍回過頭，一時身體仿佛被人定住了。她看到了向她快步走來的溫杳，三年多的時間，她長高了，也更好看了，但是臉色不大好，整個人更瘦了，不知道有沒有在好好吃飯……

溫杳站在喬妍面前，對她說：“姑姑，許久不見，我好想你。”

喬妍回過神來，回想起曾經告誡過自己的話：“喬哲轉移資産逃往國外，已經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通緝犯了，你是罪犯的妹妹，你的存在會給兩個孩子帶來很多麻煩，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聯系她們，以免影響她們光明的前程。”

喬妍轉身快步往外走，沒有和溫杳搭話的意思。溫杳跟在她後面，快聲道：“姑姑，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

喬妍加快了腳步，溫杳小跑起來，聲音帶上了哭腔：“姑姑，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我在溫家過得一點也不好，沒有人在乎我在想什麼，隻知道讓我不停地學這學那，即便我的腳跟磨出了血，也要咬着牙将舞跳下去，手受傷了也要不停地練習鋼琴。姑姑，我現在的手好疼……姑姑，我真的好疼啊……”

一個人獨自接受着前世你們的死亡，真的好疼啊。

溫杳停下，淚如斷線的雨珠滑落，通紅的雙眼流露出堪堪的脆弱，像個被抛下的小孩，無助又可憐地望着喬妍。

喬妍心口一疼，轉身回去抱住溫杳，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希望能撫平她所有的不安，一如多年前在火車站帶走她那樣。

喬妍将溫杳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仔細查看了她手上的傷口，給她換上了新的藥和紗布。

溫杳看着喬妍，眼神堅定不再似先前的脆弱，認真道：“姑姑，也許魏雲和你說過，為了我和溫泠語光明的前程，不讓你再來聯系我們。但是喬哲是喬哲，你是你，喬哲犯下的罪行完全與你無關。我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前程，我自己會去争取，你不會對我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反而會更加激勵我。至于溫泠語，就更不用擔心了，有溫家和蘇家兩座大靠山給她撐腰，誰也不會讓她受到半分委屈的。而我，大概也隻有姑姑這個親人給我做靠山了。”

看着溫杳又開始黯然神傷的模樣，喬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溫杳看向她，有些可憐巴巴地問：“有吃的嗎？我還沒有吃早餐。”

喬妍立即去廚房做早餐，不久給溫杳端出了香氣騰騰的蛋餅，看起來皮薄酥彈。溫杳夾起一塊輕輕吹氣，然後放入口中，咽下去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喬妍：“好吃！”

喬妍舒心地笑了笑，給溫杳遞上一杯牛奶，讓她慢點吃，不要燙到了。

将早餐一掃而光之後，溫杳心滿意足地摸着肚皮，略帶期待地問喬妍：“姑姑，以後我可不可以經常來你這裡吃飯，我在溫家，她們說為了跳舞要保持良好的形體，所以經常控制我的飲食，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好吃的了。”

喬妍看起來有點生氣，手語比劃都比以往快些：“他們怎麼可以不給你吃飯，你以後都來，我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

溫杳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開心地上前抱住喬妍：“謝謝姑姑。”

既然喬妍答應了以後讓自己蹭飯，那就說明她會一直在這裡，她不用擔心找不到她。

溫杳加上了喬妍所有的聯系方式，離開的時候對她說：“下次我帶洛晚言一起過來。”

喬妍先是一愣，随後是眼帶笑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