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咬碎了牙,忍下她那見了鬼似的神情,“小淇,你娘走得早,有些東西沒人教你,但不代表你不需要學。”
魏南淇微眯下眼睛,壞笑道:“你當這裡是侯府?”
澄澈的聲音,卻暗藏威脅。
雖是闊别多年,但錦安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此時,他右手已然放在腰間,緩緩抽刀。
“有什麼不一樣?”侯夫人渾然不覺,心中更是冷笑,“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魏南淇揚了揚下巴,“把她給我擡出去,怪礙眼的。”
侯夫人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氣得臉都白了,“你說什麼?”
錦安會意,打了個手勢,果不其然,馬上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進屋子架起侯夫人往外拖。
侯夫人掙脫不開,頓時破口大罵:“魏南淇你個小賤人,你要做什麼!”
魏南淇看着她神情頗有些苦惱,于是,語氣難得正經:“侯夫人,今日我不和你吵,我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雙手被牢牢禁锢,眼看就要被拖出門外的侯夫人,火冒三丈道:“心平氣和?”
魏南淇道:“從今往後,不要和再幹涉我的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打斷骨頭還連着筋,”侯夫人想起魏炅期盼她歸家的樣子,大笑起來,“你要和我們斷絕關系?”
魏南淇道:“我說得是你,不要幹涉我的事,更不要動那些歪心思。”
“好啊,魏南淇你可以,這可是你說的,”侯夫人巴不得她滾遠點,“以後不要再回來了!侯府沒有人歡迎你。”
這人是聽不懂她的話嗎?魏南淇啧了一聲,“我的那些謠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那是謠言嘛?”侯夫人氣得面紅耳赤,“你娘本來就是個擡不起頭舞姬,你不敢認?”
魏南淇深吸一口氣,捏了捏指節。
“娘!”魏南歆在廊下便看見這一場面,顧不得儀态,趕忙跑過去,“娘為什麼在這裡?”
魏南淇擺了擺手,示意那兩人松開。
侯夫人甩開袖子,撫平裙子上的褶皺,不滿地嘟囔了幾句,見魏南歆走過來,瞬間換了另一副慈母嘴臉,“娘還沒問你呢,你怎麼又從鐘家跑出來了?”
魏南歆喘息着,“我聽府裡的下人說,妹妹今日沒回來,就過來看看。”
“唉,人家現在已經是王妃了,身份高貴得很,”侯夫人邊整理着衣服,邊陰陽怪氣,“以後,誰也挪不動這尊大佛。你看,娘隻是過來給她送些東西,也是個好心,誰知道她會這樣,話都沒說兩句,就讓人把我轟出去。”
魏南歆轉身看着案幾上的書,愣了一下,《女誡》、《内訓》、《女論語》。
“娘,您先不要說話,”眼看兩人又要掐起來,魏南歆趕忙上前握住魏南淇的手,柔聲道:“小淇,你随我來。”
侯夫人激動道:“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魏南淇沒有掙脫她的手,兩人一同離開了正廳。
魏南歆慚愧道:“小淇,我娘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事不考慮後果,你千萬别和她一般計較,我回去,我回去一定好好勸她。”
魏南淇無意與她争辯,歎道:“阿姐此番前來,是為何事?”
魏南歆低下頭,“是父親讓我來的。”
魏南淇“哦”了一聲,準備抽出手,魏南歆猜到她會抗拒,随即便攥緊了,“小淇,你先别生氣......”
“我不氣。”魏南淇懶洋洋地吐出三個字。
豈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魏南歆肩膀微微顫抖,再擡頭,眼眶通紅,她小心翼翼地察看四周,然後從袖口摸出厚厚一沓信封,塞到魏南淇懷裡,“這東西你收着,千萬别讓人瞧見,以後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信封沉甸甸的,魏南淇很快猜出裡面是什麼,“這些錢.....”
即使看不到面額,這個重量,魏南淇也覺得心驚。
魏南歆輕輕咬了咬下唇,道:“這是父親和我湊出來的,王府的日子不好過,各方面都需要打點,這些錢你留着用——”
話未說完,身後便傳來腳步聲,魏南歆望着遠處走過來的人,吓得手一抖,驚慌之下,打掉了魏南淇手中的信封。
魏南淇轉過身,蕭衍舟已經停下腳步,側身聽身後管家講話。
魏南歆趁機拾起信封,重新塞到魏南淇手裡,小聲道:“殿下沒看見,你趕快藏好。”
魏南淇微微皺眉,似乎另有心事。
她哪來的這麼多錢?
魏炅出身貧苦農戶,身材魁偉,體魄健壯,年少時,随人練得一身好功夫。十六歲那年鄉裡鬧饑荒,面對親人相繼離世和無法忍受的饑餓折磨,隻得選擇跟随鄉裡的人參軍混口飯吃。起初隻是一名牙将,直到二十二歲,魏炅因護主有功被晉王提攜到身邊做了親兵護衛,隻是這官做了不久,他又自請為前鋒,在戰場奮勇殺敵立下赫赫戰功,魏炅憑借軍功逐步升至封州刺史,而後又在晉王的提攜下,封官進爵。
然而,就在永安十九年,魏炅不顧晉王阻攔,公然抗命,在樊城射殺全部降兵。
至于究竟是何原因,魏南淇還未調查清楚。
現兩人鬧到這個局面,魏炅心知肚明,晉王肯定留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