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婆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偏偏大哥在過馬路的時候被撞了，那可不就是他倒黴麼......

劉彩月似乎察覺到了文華的心緒，“丫頭，心裡不好受吧？”

文華的視線慌亂的和她的錯開，難道外婆也要怪她嗎？

可出乎意料的是——

“其實在沒到這裡之前我就已經預見到你媽那個臭德性會說出來什麼話了，畢竟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閨女，我對她太了解了......有時候命這種東西是人沒有辦法控制的，既然沒法控制，那就看開點、自私點呗。”

文華擡起頭，蒼白的臉頰上露出可憐又茫然的神情。

一樓到了，電梯裡的人又陸陸續續走出去，電梯裡隻剩下祖孫二人。

“我...怎麼自私啊？我做不到，外婆......”

“凡事多想想自己，我聽文靜說你昨天半夜才回來，然後在醫院待了一宿？”

“對。”文華點點頭，電梯停在了負一層，她邁步走了出去。

“你看你這不是閑着沒事幹虐待自己嗎？你媽沒讓你進病房吧？”

文華打開車門的動作僵了一下，“是。”

“那你為啥不開個賓館睡一覺，好好歇歇？”

文華垂下頭，“因為我...愧疚，我很愧疚。”

可下一秒，她就覺得有根鋼筋一樣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疼的她眼淚汪汪的。

“哎喲！外婆你幹嘛戳我？！”

“疼不疼？我用了放羊的力氣呢！”

文華揉了揉腦袋，不滿的說，“當然疼了！”

“疼就對了！”

文華擡起頭，然後看到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說：“這會兒知道疼，昨晚怎麼不知道叫屈？怎麼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看見沒，這就叫命，是你活該！”

劉彩月說完，自己利落的爬上了車。

“行了，走吧！”

直到将外婆送到車站，文華再次驅車返回醫院，她腦海裡反複回蕩的，還是那句——

“這會兒知道疼，昨晚怎麼不知道叫屈？怎麼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看見沒，這就叫命，是你活該！”

真的...是她活該？

*

病房。

靠近窗戶的那個病人在下午辦理了出院，這下桃花、蘭花和耀祖三人都有地方坐了。

桃花打開窗戶，看向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的天空，空氣中依稀還可以嗅到獨屬于灰塵和泥土的腥氣，眼看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襲了。

“要下雨了，麗雲，你還是帶着幾個孩子回賓館吧，秀娟，你說是不是？”

文三五操心的開口催促，他看了一眼妻子湯秀娟，示意她說幾句話。

湯秀娟撇撇嘴，假裝自己沒聽到。

本來就怪文三五昨天多事，非要湯麗雲帶着人回去，這下好了，白讓桃花這丫頭偷懶了！憑什麼她家振宗傷的那麼嚴重，那倆丫頭就能躺賓館裡舒坦？

她娘是主動要走的，還要把她親妹子攆走不成？

湯秀娟心裡不舒服，反正這會兒湯繼業不在，她就算裝傻不開口也沒事。

湯麗雲擺了擺手，“沒事，這雨頂多下一會兒就不下了，等晚上我們再走也不遲！”

他們今天來的晚，到醫院的時候正好錯過了醫生來查房。

湯麗雲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湯振宗，他在劉彩月走之後就睡着了，她這才低聲問道“對了，今天醫生來查房時咋說的？”

“醫生說還要再等幾天才能确定情況...唉。”湯秀娟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口氣。

湯麗雲點點頭，“你們，告訴振宗了嗎？”

文三五微微搖頭。

這下湯麗雲什麼都明白了，他們知道湯振宗知道後會大受打擊，所以才瞞着他腿的情況一直不說。

手機鈴聲響起，湯麗雲一驚，生怕這聲音将好不容易睡着的湯振宗吵醒，她連忙拿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

“嗯...好，那你陪着爸待一會兒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再來接我們。好，挂了。”

挂掉電話，湯麗雲看到湯秀娟和文三五臉上的關心之色。

文三五問：“是老李打的嗎？”

“對，他已經把爸送回賓館了，我讓他陪着爸休息休息。”

文三五舒了口氣，“爸上了年紀，也熬不動了，昨天忙了一天，他就有點受不住。”

“什麼受不住，昨晚上他可是睡在賓館裡的！我看他八成是要躲着媽，一聽她要來就坐不住了。”湯秀娟撇撇嘴，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自家老爹。

她拿起文華削好的蘋果，洩憤似的啃了一口，小聲抱怨，“媽真是讓人生氣！昨夜趕來之後非說自己不舒服，要去賓館睡覺，這老太太怎麼這麼會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