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冠如清愣了一瞬,心好像漏跳了一拍,銳利的眸子裡升起暖意。
華燈初上,溫柔的月光給一切事物都攏上一層旖旎的氣質。
可惜月色太朦胧,比黃昏悠長的光線還要昏暗,他悄悄把眸子定在縮在牆角那人的臉上良久,依舊瞧不出那人的表情。
隻能反複在心跳聲愈來如雷的心中猜測:她有相同想法嗎?
葉泠站起身,扶着身邊一動不動的那人的衣角揉了揉發麻的小腿,而後順手拉住了冠如清的袖口,拽着他就走,“快走,去領證。”
冠如清手臂被拉開,步子跟着葉泠挪了兩步,看她急切的樣子,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這麼急嗎?”
話音未落,卻聽見葉泠急吼吼地催促,“别廢話,當然急啦,再不趕緊領證,萬一我後悔了怎麼辦?”
“有些糊塗事就得趁着糊塗的時候辦!”
葉泠還嫌扯着冠如清走不夠快,繞他一周,想蹦到他身後雙手推着他走。
誰料剛扭過頭就和冠如清四目相對,後者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朝她挑眉,語氣冷冽,“後悔?”
冠如清方才略微松動的心再次緊繃,氣溫驟降,他不動聲色地甩開葉泠的手,環抱住手立在原地,一口氣堵在胸口。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吐,想深究,卻恍然看見葉泠臉上挂的淚痕。
眼睛逐漸适應了黑夜,葉泠像一隻小花貓,幹掉的眼淚和紅酒融掉了眼妝,眼底淚汪汪的,映着銀白的月光顯得尤其亮。那雙眸子眨巴眨巴可憐兮兮地盯住他。
喉結上下滾動,冠如清心口一滞,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悶在胸口的氣被緩緩吐出。
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還能拿她怎麼辦呢。
冠如清在心底歎了口氣,心道來日方長,脫下外套罩住葉泠的頭頂,煩躁地揉了揉,“醜死了。”頓了頓,“人民政局都下班了。走了,我送你回家。”
後面半句,邏輯感人,理性跟着感性走的葉泠完全沒聽進去,她滿腦子都是冠如清的那句:她醜死了?
冠如清這是說常年蟬聯校花人比花嬌膚白貌美大長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她醜?
在娛樂圈被噴三年,她都從來沒被噴過顔值!就算鬧了一整天脫妝了,她也絕對不可能醜!
自戀十級的葉泠一聽這話就不淡定了,思緒被冠如清帶着跑,連剛才結婚的話題都顧不上了,叽叽喳喳追着冠如清跑,“醜?你說我?影帝就可以亂說話哦?我跟你講我頭鐵的很,小心我下次采訪陰陽你。”
“說真的,我顔值打遍天下無敵手,你不要嫉妒我好看就亂講!”
前面那人步子越來越快,葉泠追不上就一路小跑,一邊跑一邊念念叨叨。
也不知道是哪裡惹到了冠如清,那人捂住了耳朵,愣是不理她。
葉泠追半天追不上,隻好停住了腳步,賤兮兮地把冠如清的外套往身上套。
初秋入夜起風有點涼,葉泠本來就微微覺得有點涼攏了攏手臂,而冠如清外套裡面也隻穿了件短袖,看起來就怪冷的。
罵不過就讓他冷死!
冠如清的外套和他本人一樣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葉泠拉好拉鍊,順便從他的口袋裡摸出來一顆青蘋果棒棒糖塞進嘴裡嘎嘣一聲咬碎。
酸甜的味道瞬間充盈口腔,讓她回憶起高中最愛的課間,健忘症晚期的葉泠瞬間将今天的事情抛之腦後,沖到冠如清面前揪着外套挑釁,
“感謝冠少爺的衣服,略略略!”
冠如清正從前台接過叫人送來的車鑰匙,瞄葉泠一眼,拿指尖抵住她的額頭把她推遠,嘴角卻扯出了淺淺的笑意。
看葉泠的神色,她再次神采奕奕,好像剛才還在号啕大哭的人根本就是葉泠的雙胞胎姐妹。
冠如清從葉泠小時候就發現了她的超強自愈能力。
上午還因為考了倒數第一被男女混合雙打,下午就能在小賣部偶遇葉泠躲在角落裡樂呵呵地看漫畫。
冠如清哭笑不得,靜步走過去拎起她的漫畫書,在質問她試卷訂正結果和關心她屁股被打得疼不疼之間選擇了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葉泠,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聽見隔壁的鬼哭狼嚎,冠如清連午餐都沒吃下去,下午胡亂跟齊淑君找了個理由就騎着自行車到處亂晃。
找了半天找到人,沒想到正主居然窩在那裡看漫畫書。
葉泠看漫畫看得正嗨,被人突然拿走了漫畫書,不滿地瞪冠如清一眼,心思還沉浸在情節裡,“我能有什麼事?”
她眨巴眨巴眼睛,反應了半天才在屁股的抽痛提醒下想起上午挨到一頓打,癟了嘴。
和習慣内斂隐忍的冠如清不一樣,葉泠的情緒就像一陣風。
時而哭得慘烈,時而笑得燦爛。一陣一陣的,毫不掩飾,對這個世界表現自己最真誠熱烈的情緒狀态。
好像再大的事情落到她身上也隻剩下一場哭泣發洩,哭完事兒就過了,風停了雨停了,她又覺得她行了。也不記仇,隻要留得青山在,她就還敢去撞南牆,生命力旺盛如小強。
看着活蹦亂跳的葉泠,冠如清勾着唇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