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招在一個小山村内被人找到。
幾個林家家仆推門而入,不等陳阿招反應過來,便把她從炕上拖了回去。
“幾位大哥慢點,我的腿還沒好呢。”陳阿招拖着一隻被簡單包紮過的傷腿踉跄着前行。
她這幾日落魄了不少,那晚從山上意外跌落時,她本以為必死無疑,可上蒼倒底是憐愛她不少,墜入懸崖中途她被吊挂在生長懸崖下的一顆野桃樹上。
她嘗試着從野桃樹上往上爬,可中途還是體力不支又往下墜去,摔斷了腿當場昏死。
次日再醒來時,她的手腳已經紅腫不堪,陳阿招隻得拖着一條斷腿一點一點爬出深山。
在體力不支時,所幸被砍柴的樵夫所救,而她的腿得了當地一位老大夫所救,扭正了筋骨,所幸沒有傷重壞掉。
但腿傷嚴重未愈,陳阿招原本本打算修養幾日回去,誰知林府竟然派了人來尋她一個小丫鬟?
直到被帶回林府時,陳阿招還是發懵狀态。
她并沒有被直接送回丫鬟的住所,而是被幾個小厮帶進了林老爺所居住的地方。
陳阿招覺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老爺找她做什麼?
直到跪在林怨面前,陳阿招才回過神來。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那正襟坐在軟榻上,目光像是打量貨物般看着她的林老爺。
老爺那雙布滿歲月痕迹的眼,渾濁幽暗,似深潭虎穴,不易近人。
陳阿招咽了口唾沫,拖着一條傷腿坎坎跪下,緊張道,“老…老爺找奴婢有什麼事吩咐……”
林怨看着陳阿招淩亂腌臜,滿臉的灰和血的模樣,眉頭微蹙了下,冷笑道:“你倒是個命大的。”
陳阿招聽不懂林老爺的話,她讪讪一笑道,“奴婢自幼便福大命大的。”
林怨輕笑一聲,忽地歎息,“你年方十四是嗎?”
陳阿招雖不明白林老爺叫她過來問她生辰做什麼,但她還是老實回答,“是,奴婢待到明年就年十五了。”
“比我的肆兒小三歲。”林怨混濁的眸中閃過一絲打量,片刻竟溫和笑了起來,他朝陳阿招招手道,“過來讓我看看,跪這麼遠做什麼?”
陳阿招忐忑不已,慢慢地挪近了些,頭頂傳來了林怨帶着惋惜似的聲音。
“倒是可惜了,本打算讓你成為肆兒的侍妾的。”林怨笑道,“可惜肆兒對你無情。”
陳阿招心髒咯噔一下,腦瓜頓時嗡鳴了一瞬,她擡起頭,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她…她沒聽錯吧,老爺竟然有心讓她成為公子的侍妾!可奈何…公子沒看上她?
*
回去的路上,陳阿招心不在焉的。
在房中時,老爺說的那句話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是以,一瘸一拐走到半路上時,陳阿招沒看清前方倒是撞了一人。
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全,這一撞讓陳阿招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情莫名不怎麼痛快的陳阿招剛想開口罵人,擡眼卻看見面前的人淚流滿面。
“阿招,你回來了……”玥音看着陳阿招染血的衣領,脖間破了一個大傷疤,兩隻手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另一條拖着的傷腿上被布條包裹成醜陋的形狀。
看着玥音為自己心疼的模樣,陳阿招心中忽然一暖,她笑着安慰小丫頭,“好啦,我這不是活着回來了嘛。”
“可…你怎麼傷成這樣了。”玥音扔下手中的掃帚,将陳阿招扶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陳阿招歎了口氣,将自己這幾日在外面遭受的難事一口氣傾吐出來,心中暢快了許多。
“所以說嘛,我雖然很倒黴地摔下懸崖,但好在還活着,有一句話怎麼說呢,大什麼死有福。”
玥音無耐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對,咱們必有後福。”陳阿招說着,忽然想起那晚雇傭的幫手,心中又生了火氣,“這以後我可不會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找人了,那晚找了一個人手,結果我掉下山後,那家夥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玥音歎道:“那你還白花了銀子?”
陳阿招笑了笑:“這倒沒有,還好我覺得那人不可靠,事先給他的那錠銀子是假的。”
“阿招,你可真聰明。”玥音贊歎一聲,拉住陳阿招的手,“好了,看你這樣疲憊我扶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陳阿招跟着玥音正要回去,忽然,她想起了什麼,連忙從自己胸口中掏着。
玥音看到她着急忙慌地尋找着,直到從衣襟裡拿出一些用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
打開那包布,裡面放了幾個小小似蘑菇一樣的東西。
陳阿招盯着這些她用命摘回來的草菇,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道,“玥音,我先去陪我去膳房熬一碗湯。”
來到膳房,陳阿招忍着身體上的疼痛熬制一鍋蘑菇粥,熬完後她高興地同玥音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玥音搖搖頭,不解道,“一碗蘑菇湯?”
“這可不是普通的蘑菇湯。”陳阿招雙目發亮,激動道,“這是我即将到手的銀子,不跟你說了,我要先去換銀子去了。”
“你去哪兒換?”玥音問。
“自然是去林祈肆的房中。”
聞言,玥音的表情微妙的變了一下,很快又恢複自然:“你去吧,公子前日又病倒了,正好你可以去照顧一下他。”
“那我走了。”陳阿招捧着熱湯,走前又朝玥音說了句:“玥音你放心,若是我富貴了斷不會忘了你,我會帶着你一起吃香喝辣的!”
少女灰頭土臉,卻笑得燦爛,她端着冒着熱煙的草菇湯,一瘸一拐地往林祈肆住所去。
玥音目送着陳阿招離去的背影,目光微動,喃喃道:“她好像…總是能那麼樂觀………”
望着清風徐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