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簾随風輕擺,寝屋暗香浮動。
宋挽月香肩半漏,順滑的烏發洋洋灑灑的垂落,時不時現出勾人的頸線。
喉結聳動,裴玄收回視線握着拳愣愣看向屋頂,他舔了舔唇角,心跳如擂鼓,鼻簇梨香漸濃,幽幽奪心攝魂。
這春宵百媚香,當真如傳聞中一般。
他強行撫平心緒。
聞多了,竟會出現幻覺。
他垂眸深歎了聲。
而彼時上好藥休憩的宋挽月對一切渾然不覺。
她緊阖着眼,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睡去。
東方既白,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暧昧的圈影。
翌日,二人潛伏在醉紅樓外探聽敵人的動向。
醉紅樓作為上京鼎鼎有名的煙柳之地,自是吸引了各處官宦弟子來訪。
姑娘們各個千嬌百媚,花枝招展地在樓前迎客。
老鸨披着輕紗,摟着一錦繡華服的男子笑得花枝亂顫。
眼瞧着快到了定好的時辰,宋挽月瞅了瞅身上的粗布,轉頭看向身側,“裴公子,咱們這打扮,要想混進去,難!”
青樓耳目衆多,即便她身手再是矯健,也很難不被發現。
“依你看,我們要作何打扮?”
裴玄從白衣換成了黑衣,與其說是酒客,倒不如說是沖金銀細軟而去的盜聖。
“穿着華麗一點,姿态散漫一些。來青樓尋歡的大多是纨绔子弟,咱們需泯然衆人才不會暴露己身。”
“嗯,祁公子說得有理。”裴玄微微颔首,“那你瞧這身,可算得上是華貴?”
說罷,裴玄拉開前襟,露出裡層精緻的繡紋。
未曾想裴玄竟背着她準備得如此齊全,宋挽月不覺在心頭暗罵。
這小子從頭至尾都未曾當她是探案的同夥,否則,也不會事先不坦誠告知。
“裴公子當真是思慮周全,”宋挽月咬着牙一字一頓,“那您先在這瞧着,我去趟成衣鋪速速歸來。畢竟任您獨自一人去裡面抵禦強敵,屬下也不放心便是。”
“嗯,去吧。”裴玄擡手理了理衣衫,“記得在期限之内回來。”他兀自囑咐。
按下心頭怒火,宋挽月和風而去。
雖不願離開,可為了查案,她隻能如此。
上京最有名的成衣鋪名為蘭衣坊,是江南富商顧家的産業,顧氏做布匹生意發家,家财萬貫,隻是家中不曾有人入仕,因而很難在上京站穩腳跟。
此次兇殺案成衣鋪兩人遭難,一人為同顧家合作做布匹生意的王勉,一人為繡春坊前任掌櫃。
有傳言道,兇手定是同顧家有生意競争的李氏,因嫉妒其逐漸攀升的财力,所以雇死士下了死手。
因此傳言,顧李兩家的生意均有受到影響,繡春坊被迫關門,僅剩蘭衣坊仍舊如日中天。
躲在暗處,宋挽月簡單易容,她順着人流踏入,剛探手挑選,便被小厮鄙夷地一把推開。
“滾滾滾!哪裡來的乞丐?我們蘭衣坊豈是什麼人都能踏足的?别影響我做生意!”
左肩蓦地酸痛,宋挽月視線微沉,“來者是客!哪有趕人的道理?!”
她身上還套着臨時向醫館郎中所借的粗布麻衣,瞧着屬實有些寒酸。
“客?你買得起嗎?”小厮冷聲嗤笑,“這裡的布料可都是上京城頂好的蜀錦綢緞!就你?你身上這身即便是扔給叫花子,估計都引人恥笑!”
怕宋挽月不走,小厮甚至又叫了幾個幫手。
來人正要驅趕,就被身側一清亮女聲蓦地吓破了膽。
“大膽!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們做生意的嗎?!”
此女子身着碧色雲錦衫,右手執着折扇,卷眉而來。
“小……小姐,您怎麼來了?”小厮瞧見來人,聲線顫抖,忙不疊躬身。
“我不來,怎能瞧見你們平日是如何仗勢欺人的?”女子厲聲訓斥,頭頂鑲着翠玉的步搖微微顫動。
“小姐!他就是一乞丐!”小厮言語不爽,“蘭衣坊來的可都是上京有頭有臉的貴人,豈是他這種人能輕易踏足的?”
他仍舊嘴硬,視線還陰毒地往宋挽月身上瞥。
“放肆!來者是客!我平日裡怎麼教你們的?!要是再發生這種事!你們全給我走人!”
折扇輕阖,女子語氣不悅。
圍聚的小厮聽聞,誠惶誠恐地作鳥獸散。
店内其餘賓客視線也緩緩移開,專注地挑選着布匹。
“公子,你可還好?”瞧着宋挽月的臉,她溫聲詢問。
微微擡眸,視線交彙之時,二人皆是一愣。
顧思柳溫潤的目光瞬間蒙上了層水霧,啞着聲線問,“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