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伯,他怎麼樣了?”
隻見李文德面色猙獰地在矮榻上安睡,四肢高高腫起,五官被擠在蒼白的腐肉中變成黢黑的幾點。
“不太好,毒素尚在蔓延,倘若一個月内沒找到此毒的解藥,恐怕李公子還是挨不過去。”明伯搖了搖頭,聞着床尾的腥臊,吩咐身後的小厮打了盆水來。
未曾想這蠻夷之毒竟如此兇險,瞧着李文德生不如死的模樣,宋挽月不免唏噓,“麻煩你了,明伯。李氏目前有案子在京畿衙門審理,目前他隻能在您這休養。”
不知曉該不該将李文德送回李家,但裴玄沒發話,她到底做不了主。
“可是這些天轟動全城的連環兇殺案?”明伯知曉前日裴玄剛奉朝廷之命接手了此事,心頭也不免好奇了幾分。
“是,但也不全是。”宋挽月回道,“依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李文德同整樁兇殺案的聯系不大,李氏參與的是另一起案子,也算在查案過程中的意外收獲。”
明伯既是裴玄從小敬重的長輩,那便不是外人,宋挽月将涉及李氏的案件簡單同他交代,明伯聽罷,無奈地歎息了聲。
二人交談之時,裴玄緩步入内,沉靜的視線在李文德奄奄一息的面龐淡淡掃了一眼,随即望向明伯那憂思哀愁的臉。
“明伯,近日辛苦您了。”
明伯搖了搖頭,“不辛苦,解藥在找了嗎?”
裴玄颔首,“今日我去了趟衙門,将此事交代了下去,可此毒在大黎并不多見,恐怕得多花些功夫。”
聽了裴玄之言,明伯歎息着擡眸,“查案要緊,但甯兒更要保重自身。昨日給你開的方子可還有拿着?一會我便讓小厮幫你煎了送到房中。”
畢竟是明伯好意,裴玄也并未推辭,“謝明伯。”
瞧過李文德情況,宋挽月便自顧自回到房中,這幾日她光顧着查案都未曾好好休憩,現下隻覺得渾身癱軟,提不起半分氣力。
右肩的箭傷還未好透,如今已結了痂,稍有沖撞便拉扯得疼。
腦海中不斷回想顧思柳同她初見時那我見猶憐的眸子,還有往生殿妥善安置的牌位,一股晦澀難耐之感便像百蟻噬心般鑽心得痛。
顧思柳同她哥哥究竟是何時好上的,為何她對此一概不知?
往日在将軍府,她是受盡萬般嬌寵的千金。兄長每每同父親出征歸來,都會将各處的見聞悉數說與她聽,倘若他當真有心儀的姑娘,又豈會一直瞞着她。
不行,這件事她定要調查清楚。
不論是哥哥那未曾見光的‘妻子’,還是當年那樁慘案的真相。
這波雲詭谲的上京城中,定有勾結敵國的奸邪之人。而三年前在刀槍劍雨中覆滅的将軍府,則是那背後勢力的替罪羔羊。
打開窗子,夜風乘着清冷的月光徐徐灌入,院子裡除了知了的鳴叫,噤若寒蟬。
忍着疲憊,宋挽月翻窗而下。
宛若勁風吹過,那道瘦削的身影即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城北有個典當行,名曰易和堂,是破曉閣安插在上京的情報基地。
整個大黎,各州各縣都有個這樣的鋪子,用來收集各方情報,彼此互通有無。
趁着月色,宋挽月隻身前往,寂寥無人的街尾有一其貌不揚的墨色牌匾,牌匾後有一旋鈕,微微一擰,緊貼着牆面的隐形暗道便被倏地打開。
微微躬身,宋挽月左右環顧了一圈,确認四下無人,便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待她的衣角消失在門内,石牆便摩擦着地面嚴絲合縫地閉合。
向後瞧看了眼,她還沒來得及起身,一道銳利的寒光便倏地閃過,不偏不倚地抵在她細弱的脖頸。
“誰?!”
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強壯的身軀抵在她身前,遮擋了宋挽月面前的大片月光。
“師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