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玄二人進老宅探查,賀知節便帶人等在門外。
約莫一炷香時辰兩人才出來,形容狼狽,瞧着像剛經曆一場惡戰。
見此情形,賀知節忙不疊上前,“兩位大人為何如此狼狽,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有發現有關兇案的線索?”
裴玄擡手理了理略顯淩亂的發絲,“尚未,盛老的寝屋太過雜亂,我同祁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桌上的典籍掉在了地上,不過我已經歸整好了,抱歉。”
聽聞此話,賀知節面露失落,“原來如此,無礙,亂了整理便是,隻要大人們沒受傷便好。”
他目光從裴玄面上掃過,徑直落在身後的宋挽月,隻見其一言不發,表情沉郁,瞧着倒不像是摔倒,像是遭受了某種難以承受的打擊。
“祁大人?”見他未緩過勁來,賀知節輕道,“祁大人這是怎麼了?仿若受了驚吓。”
宋挽月唇角翕動,眼皮微擡,還未來得及回答,裴玄便搶先道,“是受了驚吓,方才在盛老的藏書下發現了兩隻夜磨子,祁大人無所畏懼,生生怕這毒物,因而一時受驚便落了魂。”
聽此解釋,賀知節不覺生愧,“夜磨子,怎會如此?我此前隻是念恩師故去想盡量将他的故居遺著都保存完全,沒成想,竟招來此等毒物。祁大人,賀某在此為您緻歉了。”
瞧他一臉真誠,宋挽月淡淡應聲,“無礙。”
“兩位大人,時候不早了,要不先随我一道去山青閣用膳吧。”時辰已過午時,他方才吩咐廚房将膳食重新加熱了一番。
“好,賀山長請。”裴玄微微颔首,點頭緻意。
跟在賀知節身後,裴玄所有所思,他回首,隻見宋挽月還在離他兩三步遠的地方,獨自生着悶氣。
“祁月!這裡是白鶴堂,你當真要讓旁人發覺方才在故居裡的事嗎?”
宋挽月聽聞他話間隐隐有怪罪之意,窩着火回瞪,“為何不?我瞧這賀山長亦為忠義之輩,倘若告訴他,沒準他會同我們一樣義憤填膺。”
她不想拉已故之人下水,她隻想知道當年将軍府被害的真相。
“你可以說,我不攔着你。”裴玄冷冷道,“沒成想一個認識兩天的人都比我值得信賴,倘若你執意如此,那從明日起,便不必跟着我。”
見裴玄神色不似作假,宋挽月郁氣難消,她還想說什麼,可終究被理智壓了回去。
見身後兩位大人慢下了腳步,賀知節也跟着調整了步速,他善于察言觀色,隻把持自身,對不該問的,絕不過問一句。
一行人回到山青閣,廚房已重新備好午膳,賀知節還專程吩咐加了幾道上京特有的糕點,整桌菜色香味俱全。
為緩解沉郁的氣氛,裴玄主動同賀山長讨論學問,聽聞他是大黎遠近聞名的棋手,二人還相約,待用過午膳後,便手彈一局。
興緻正酣時,兩人再度聊回案子,賀知節臉上寫滿了對恩師故去的哀思,手指捏着杯盞,思緒混沌不堪。
“裴大人!您可一定要查到害死老師的兇手啊!老師這輩子一心向善,實在不該是如此結局!”
“不知為何,老師啟程去上京時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拉着我囑咐了許多,大有種要将白鶴堂托付給我的意思!”
“當老師離世的消息從上京傳來後,我如遭雷劈。整理老師的遺物時才發現他有留信給我,信内字字珠玑,我萬分感懷!”
“倘若知道如此,我甯可勸老師離開這白鶴堂歸隐鄉田。與其當個人人景仰的學士,倒不如做個無憂無慮的田稻翁,裴大人,您說是不?”
沒想到盛老在去上京講學之前還給賀知節留了封信,裴玄眼波流轉,“信?什麼信?不知賀山長可否給我瞧瞧?”
聽聞此話,賀知節沒有猶豫,當即便招呼一旁的小厮,“成兒,幫我去書房将老師給我的信拿給裴大人瞧瞧!”
一旁侍候的小厮聽罷,颔首應道,“是,山長。”
不過須臾,小厮便拿着信一路小跑着回來,信紙用的是上京上好的宣紙,字迹力透紙背,仿若每寫一個字,都用盡渾身氣力。
“祁月,你看看。”一目十行,裴玄将書信推給宋挽月。
宋挽月也沒拒絕,皺着眉擡眼輕掃。
“這盛老,果真知道自己要死了。”
信上與其說是囑托,倒不如說是遺言。
“看來你說得沒錯,盛老之所以辭官,絕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上京城有他害怕的人,也有他不願提及的過往。”裴玄輕道。
“你看這!”将信拿得近些,宋挽月指着其中一行,“盛老說他此行回京是為了了卻前塵錯事,待真相大白于天下,他便能于陰曹地府間,再度挺起腰杆……”
宋挽月懷疑他此行回京就是為了将從前錯事全然公之于衆,如此,才會遭至賊人的報複。
“你在想什麼?”裴玄偏頭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