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海水會打濕衣擺,描出腰線,而海風吹起未沾水的白紗,若隐若現揭開一點誘人的輪廓。
柔軟的水與沙之外,人類的骨骼化作最堅硬的礁岸,他是唯一鮮活的存在。
程韫雙撥開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捏住拉鍊一端,慢慢向上扯動。
謝聞黎不由屏住了呼吸,似乎在明亮的光線中漸漸失去了視覺感知力。
後背若有似無的觸碰攫取了他的全部感官,甚至壓過了他的心跳,掌控了他的思維意識,一下一下,主導着他的呼吸節奏。
程韫雙的指腹柔軟細膩,指甲稍長,偶爾戳到謝聞黎也不至于刺痛,隻是激起星星點點的酥麻,說不清是肌膚相觸引起了大腦的共感,還是......
還是他本身,就心思不純。
微風滲進帷幕縫隙,随着拉鍊緩緩向上,未被白紗遮擋的皮膚蓦地感到一絲微涼。
謝聞黎不受控制地打了個顫。
程韫雙停下手中的動作,問:“怎麼了麼,謝老師?”
服裝助理的稱呼方式從她舌尖滾過,尾音被呼呼的風壓低了音調,顯得咬字黏連,平添幾分暧昧。
謝聞黎不敢妄動:“沒、沒事。”。
裸露在外的脖頸卻噌一下燒起來,程韫雙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唇角抿出淺淺的弧度。
拉鍊調整到合适的位置後,她并不急于松手,而是捏住兩側被分開的薄紗,慢條斯理地一路順下來,捋平衣服上的褶皺。
這個動作使得她不可避免地,更多接觸到謝聞黎的身體。
程韫雙無比清晰地感受到,指關節外側貼着的一片肌肉倏地繃緊,随後迅速收縮,将脊柱溝襯托得更為明顯。
服裝組特意挑選了一條低腰的白色西褲搭配這件上衣。
眼下,寬松的長褲松松垮垮挂在胯骨上,程韫雙抻着襯衣下擺,微曲的指節恰好卡進他凹陷的腰窩。
謝聞黎霎時被火星子燎了一般,不自在地動了動,想要拉開這段于他而言有些難以克制的距離。
否則,他怕自己忍不住轉身,解開這套無法蔽體的衣服,按住程韫雙的手,乞求她給予更多。
而程韫雙似乎渾然不覺。
平靜的音色自身後傳來,在逼仄的更衣室内蕩開微弱的回響:“阿黎?”
謝聞黎怔了怔,不禁感到些許無措,為自己在這樣正經嚴肅的工作場合,用狎昵的畫面臆測他與程韫雙的關系而感到羞愧。
但很快,眼底聚攏的愧意被一抹悄然滋生的偏執所替代。
謝聞黎眸色暗了暗,周身氣質随之産生了一星微不可查的變化。
就在他即将轉過身做出點什麼時,服裝助理的聲音在簾外響起:“謝老師?程總?你們好了嗎?”
程韫雙收手,掀簾走出來:“好了,去看看是不是你們要的效果。”
服裝助理迎面碰上她,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便見她走遠了。
“可以了嗎?”頭頂忽然投下一片陰影,謝聞黎截住了他的目光,重複道,“這樣,可以了嗎?”
說着,他側過身,露出後背的拉鍊。
人前,謝聞黎恢複了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微彎着雙眼,語氣平和,但莫名有些難以接近。
可能隻是錯覺吧,服裝助理撓撓後腦勺,圍着他前後轉了幾圈,說:“沒問題了,謝老師。”
收拾妥當後,助理帶他來到攝影棚外。
程韫雙坐在人堆裡,整個人被攝像機遮得嚴嚴實實,謝聞黎的視線下意識追過去,本人卻被江宥安指揮着走向了蔚藍的大海。
他赤着雙腳,踩在綿軟的沙粒上,海浪由遠及近沖刷過他的腳踝,很快打濕了褲腿。
“你坐下來,曲起一條腿。”江宥安示意道,“對,雙手抱住膝蓋,側頭壓過去,很好,然後看鏡頭。”
随着快門聲不斷響起,攝像機同步啟動。
十分鐘後,江宥安皺眉站在屏幕前,搖了搖頭:“美則美矣,但還是差點意思。”
“你怎麼看?”她拍了一下程韫雙的肩膀。
程老闆坐得四平八穩,聞言瞥了一眼監視器。
謝聞黎孤伶伶地坐在岸邊,失焦的眼神落向遠方,仿佛下一秒就要随天邊的雲一同墜進海灣裡。
“沒什麼感情。”她評價道。
江宥安深以為然,謝聞黎的眼睛雖然漂亮,但看向鏡頭時宛如看向某種無機質,至少......
她低頭瞅了瞅程韫雙,至少不如看向這位時,溫柔得好似山巅積雪融成了水。
然而,留給謝聞黎調整的時間不多,在日落前,他需要完成兩套衣服的拍攝。
江宥安擰眉思考片刻,打了個響指,叫人把攝影棚挪了個地兒。
于是,當謝聞黎再次看向鏡頭時,目光穿過那台厚重的機器,徑直落向了程韫雙。
他們隔着監視器對視。
程韫雙眸光一顫,從一閃而過的眼部特寫中窺見他眼底潮湧的愛意。
滔滔不絕沖擊着礁石,仿佛要越過沙灘的阻礙,撲向她,包裹她,最終淹沒她。
或者融入她,以水的形态融進她的血液,成為她的一部分,永遠不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