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程韫雙拖長尾調“哦”了一聲,“溫老師還有新鄰居呢。”
“少想些有的沒的。”溫玉津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可惜他有喜歡的人了,我之前還琢磨着要不要讓你倆見一面,畢竟這孩子做的可露麗真的挺好吃,感覺是你會喜歡的那個味道。”
大抵是為人父母,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自動開啟紅娘模式,溫老師也不例外。
她倒不是多麼着急程韫雙的婚事,隻是希望她不要因為母親的婚姻問題而畏懼于開啟自己的感情生活。
程韫雙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嘴上不饒人,還想再打趣她兩句,卻被溫玉津擡手推着肩膀轉過身,催促道:“有事一會兒再說,先讓我拍兩張。”
難得采風時遇到這麼合意且有故事性的畫面,入鏡的路人還是小韫,可不得逮着她多拍幾張。
程韫雙配合地背過身去,隻是一想到鏡頭後面是媽媽,便很難再回到剛才那種孤單的心境裡。
但背影不需要太多的情感表達,溫玉津今天帶出門的剛好是長焦鏡頭。她将焦點對準了教堂本身,同時減少了曝光,借由模糊失焦的人影渲染出黯淡破碎的氛圍感。
身後快門聲不斷,過了好一會兒,程韫雙才揉了揉略有些發酸的脖子,揚聲問:“好了嗎?溫老師?”
溫玉津正低着頭專注地查閱剛拍的照片,聞聲草草地說“好了好了”。
程韫雙拉上圍巾,走到她身邊,伸長了脖子瞥了一眼:“溫老師,你要拿我去參加比賽嗎?”
構圖講究,畫面色調調得恰到好處,不仔細分辨,誰能想到她隻是個業餘攝影師。
溫玉津收起相機,捏了捏程韫雙的臉:“臭丫頭,一口一個溫老師,和宥安學壞了。”
程韫雙撲哧一聲笑出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沒錯沒錯,都是江姨帶壞了我,所以溫老師什麼時候回國待一段時間,讓我也過上大事小事都隻用喊媽的日子?”
“怎麼?程仲延欺負你了?”溫玉津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不由皺眉,摸了摸她的臉,“好像是瘦了一點。”
程韫雙失笑:“他沒我聰明,欺負不到我頭上,隻是人年紀大了,笨得給人牽着鼻子走了都不知道,我看缺個比我更聰明的治一治他。”
溫玉津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你要給他當說客,又不是你倆搶生意搶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了。”
“溫老師,你的消息好像也不是很滞後。”程韫雙若有所思,彎了彎眼睛,“老頭子偷偷打電話找你訴苦了?”
溫玉津立刻否認:“沒有!”
程韫雙不說話,隻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這倆人不知道在别扭個什麼勁兒,一個躲在國内不敢追出國,一個躲到國外不敢回國,老大不小了還在玩“愛你在心口難開”那一套。
“說了沒有!走走走,吃飯去。”溫玉津惱羞成怒,搭上她的胳膊,強行岔開了話題。
程韫雙随着她的動作腳尖一轉,兩人準備回到老城區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适的餐廳。
恰在此時,鐘聲再次響起,驚起一片飛鳥,撲棱着翅膀盤旋在半空。
程韫雙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教堂前的小廣場上逗留了将近一個小時。
傍晚,街上的人逐漸變多,孩童們三五成群,嬉笑奔跑,從她身側掠過。
雷市入夜很早,當最後一縷殘陽沉入海平面,天空由赤橙過度向朱紫,再緩緩出落成幽深純粹的暗藍,路燈便悉數亮起,點燃了老城區的喧鬧。
走着走着,程韫雙的目光被天際色澤獨特的藍調所吸引,腳步漸漸慢下來,分神回望間,一側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
“沒事。”
兩個人異口同聲,程韫雙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面容,男生便如同一陣迅疾的風,踏着滑闆消失在了視線裡。
唯有那道略有些耳熟的嗓音,久久停留在她耳邊。
“咦?那不是小黎麼?”溫玉津詫異地回眸,捕捉到道路盡頭的那抹背影,外套款式和腳下長闆的花紋,與她新結識的鄰居常帶出門的一身打扮十分相似。
她記得之前也在教堂附近撞見過對方幾回,大約是參加了學校的滑闆社團,傍晚有時會來這邊練習滑闆。
溫玉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沖鋒衣,把豎起的領子朝下拉了一點,笑眯眯地朝程韫雙說:“看來我今天捂得夠嚴實,他沒認出我來。”
程韫雙卻沒有立即回應,反倒是有些開小差。
溫玉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韫?怎麼了?”
程韫雙回神,搖了搖頭,問:“你說他叫什麼?”
溫玉津說:“你指小黎嗎?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做可露麗很好吃的留學生。”
“名字叫謝聞黎,新聞的聞,黎明的黎。”程韫雙聽見她如是說。